兩個月後的某一天,火焚國終於到了能下點雨的季節,熱騰的爐子在等待冰水地澆泣。
維摩站在百樂宮門口的走廊裏,看著遠處鱗次櫛比的房屋在閃電的威脅下,一顫一抖得。他在靜靜得思考,等待著殷周的召見。
維摩盡一生都是高貴和驕傲的,除了他的出身。他的出身連最下賤的仆從都不如,也許當其他人知道他身世後想到的不是卑賤,而是恐懼和不可思議。因為火焚國當今聖皇殷周之下幾乎最有權力的人是淼又族的人。
維摩的父母是被淼又族驅逐出來的,當時維摩還小,隻記得他們是從很遠的地方而來,一直到他成年後才知道,他的故鄉在蠻地深淵。那是被皇族驅逐的地方,那裏的環境非常惡劣,淼又族的所有的族人生活在一處大地的裂縫裏,那裏麵奇冷無比,濕氣極重,直到現在維摩都無法想象他們的族人是怎樣生活的。
他一直隱藏自己的身份,聰明的才智和對事情的深邃的洞察力完美的塑造了這位當今少有的政治奇才,他很小就下定決心參政,夢想站在別人望塵莫及的高度,去審視著火焚國的雄風,俯視著天下蒼生。
年輕時無所不學的他很早就被人稱為學者,而他希望別人日後叫他政治家,他從地方的行政官做起,到幸運的受到殷周的關注,這一段路他隻走了不到十年。
他深深的佩服殷周的遠見,同時也受到殷周的培養,兩人亦師亦友走過了將近三十年。
他有些神遊,感覺自己這三十年,身邊形形色色的人如蒼之若河的洪流一樣頻頻閃現。他低下頭數著自己有印象殺過的政敵。
“一個,兩個,三個……”他發現自己就算再多兩隻手也數不過來。那些自以為天之驕子的人都敗在了維摩手裏。
突然他停了下來,把手掌握成一個拳頭,他知道,還有一個人,他的出現,自己殺的人就算都加起來也抵不過他一人重要。那個人的名字也同樣響徹火焚國,被譽為軍神的殷墨。
他像一個噩夢的存在,維摩一直想,如果火焚國沒有他,那他的政治道路走的該多麼順暢;不過他總是矛盾的想,如果沒有他,也許一生都是這般平淡。
殷墨不止是位同維摩不相伯仲的政治家也是一位軍事天才,他從殷周還不是聖皇時就鎮守邊境,幾乎戎馬一生。隻是“血洪之戰”後以聖皇病重為由,為了確保聖皇安全在帝都外常駐軍隊,這像刀子般鋒利得事實狠狠插進了維摩政治抱負的道路上,不敢想象,他會在不遠的將來,挑準時機,一舉拿下火焚國。
維摩經常感到身邊有無數隻無形的手,這些手無處不在,他很害怕自己在睡覺時會被這些手拿刀捅死;在騎馬時,會被從馬上拽下來。
他知道自己身邊的這顆大樹,沒有幾年就要離世,這一切都像是末日。
“總行政官大人,聖皇說可以進來了。”一位仆從不知從哪冒出來,打斷了維摩的心思。
維摩不是很高興的說:“知道了。”說完就走進漆黑一片的宮殿。
裏麵暗的有些離譜,碰巧又是難得的陰雨天,滿宮的紅色大帳子把窗戶堵得嚴嚴實實,寬敞的大殿裏隻有中間星星燈火,在這寂靜的宮殿裏,火苗像是喘著粗氣,顫動的厲害,維摩撤了撤領子,感覺這裏實在是太壓抑了。但殷周躺在床上看著臉色還不錯。
“聖皇。”維摩低著頭說。
過了好一會,殷周從床上坐了起來,雖臉色盡顯疲憊,但是他確實微笑的。
“維摩,我想安排一些事,在我永遠睡去之前。”殷周的樣子很像是回光返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