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京城烏雲滾滾,大雨傾盆。
街上商鋪大門緊閉,民眾足不出戶,隻有一名白衣青年撐著油紙傘緩步而行,他的目的地是皇宮。
當今聖上多情,一生娶得嬌妻無數,兒女也多達三十幾個,女兒且不論,隻是兒子就有二十三位。而白衣青年隻是其中的第十三人,朝中人稱其為十三殿下。
十三殿下自幼天資聰穎,卻不愛宮中錦衣玉食,隻喜舞刀弄劍,尤其對劍術癡迷。
八歲之時,他便偷跑出宮,進入江湖尋訪名師學藝。在嚐遍人間冷暖之後,終於被天下第一劍客收入門下。十六歲時盡得第一劍客真傳,隨後再入江湖挑戰劍道高手。
如今他年近三十,劍術已大成,十三公子的名號,江湖人更是鮮有不知。
然而,他終究是殿下,皇位之爭早已被眾皇子演繹得激烈非常。他不愛權勢,更不想爭奪皇位,但卻身不由己。他不想殺人,但卻有不少人想殺他,因為他的名號連宮中的兄弟姐妹都是知道的。
半個月前,一封書信送到了他的手中,信中隻有寥寥數語:“二月,京城,不到則十三娘死。”
送信來的人是李公公,也就是太子的親信,所以他不得不跟著來到闊別多年的京城。
他走得很慢,不是因為已經到了京城,而是因為走快了也沒有用。雖然離開皇宮已經多年,但他卻非常清楚,太子絕對不會給他機會救出自己的娘親。
江湖險惡,卻多豪情。皇宮也險惡,但多的卻是絕情。
手握天下權是多數皇子的畢生追求,太子對此更是誌在必得。所以他的娘親就算尚在人間,也必然是利劍抵喉,生死隻在一瞬間。
雖然清楚,但他還是來了,因為他是十三殿下,他是十三娘的娃。
皇宮大門已在眼前,它依然高大威嚴,但他卻再也感覺不到兒時的溫馨。他抬起頭,看向吊掛在金色大門上的一名白衣女子。白衣女子的臉色蒼白,雙目緊閉,一條白綾緊緊束縛著她的脖子,手腳自然垂下,已沒有任何生氣。
白衣女子,正是他的娘親。
他閉上眼,兩行淚緩緩流下。良久,他重新睜開眼睛,右手取下掛在腰間的一柄青鋒劍。劍出鞘,化作一道白光射向束縛著娘親的白綾。白綾應聲而斷,而他也化作一道光接住了自己的娘親,油紙傘在此時才緩緩落地。
他用手輕輕撫摸著娘親的臉龐,把雨水抹去,喃喃道:“孩兒來晚了。”
就在這時,皇宮的大門突然打開,一名穿著金黃色龍袍的男子站在數十名弓箭手的後麵,笑吟吟地看著他:“十三弟,你可來了。”
他卻仿佛沒有聽到龍袍男子的話語一般,看都不看對方一眼,隻是抱著自己的娘親向來時的方向走去。人生如此紛紛擾擾,隻為百年富貴榮華,值否?
走出百步,他伸手一招,青鋒劍再次回到手中並藏入鞘。
龍袍男子看著他,輕聲道:“射!”
箭如雨下,他隨著自己的娘親,離開人世。
大書齋是飛雪城最大的書塾,全城不論是富家子弟還是平民孩童都希望有一天能進入大書齋讀書識字,但是卻不是每個人都有那樣的機會,因為它的收費一點都不低。
即使它劃分出了兩個收費標準,但是富家子弟一年一千個金幣、平民孩童一年十個金幣的標準還是讓不少孩童的父母望而卻步。
不過,每年從大書齋走出來的文人都能在風雪帝國科舉考試中奪得好名次,並且獲得帝國封賞。這也讓很多父母絞盡腦汁、想方設法把自己的孩子弄進大書齋,為此不少父母都早早白了頭。
或許是大書齋被眾多天真可愛的孩童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所以三年前它發布了一個折中的告示,告示稱:因大書齋接到帝國皇室旨意,年年需要製作大量手抄書籍,所以定於每年三月初一特別免費招收一百名能寫一手好字的孩童,勞動所得將作為進入書齋讀書識字的費用。
這個告示貼出來之後,消息馬上傳遍了飛雪城的各個角落,甚至連帝國其它城市都聽聞了。
於是很多父母馬上讓自己的孩子開始練習寫字,以期望到時能夠免費進入書塾讀書識字,如果孩子能學好的話,指不定哪天就能通過科舉考試獲得帝國封賞,甚至當上一方官員。
現在二月已到,三月不遠了。
這日清晨,天未全亮,飛雪城南的醉香酒樓掌櫃李大福早早就從床上爬了起來,惹得他的夫人張氏一陣不滿:“一大早的,你幹什麼去?”
張氏名為翠花,不過其人長得卻並不貌美如花,隻是那身材頗為豐滿。此時才是二月天,天氣還是有些涼,被李大福起身的動作弄得寒意侵體,她自然不高興。
李大福年近四十,麵皮還算幹淨,不過可能這些年忙著照顧酒樓太過操勞,所以身子骨顯得有些清瘦。他把被子給張氏重新裹了裹,然後一邊穿衣一邊答道:“現在已經二月,大書齋又準備招寫字學童了,我得督促一下小燕兒,讓她趕緊起來練字,不然到時候可就通不過考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