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胡曉萊選擇了自力更生自己動手脫衣,隻是衣裳褪到一半便不動了,她視線落在自己小臂上,停下了動作。
林斯羽順著她的視線,注意到自己的右手還抓著她的小臂。顯然,因為她醒來後諸多詭異的言行,他一時忘記收回。他鬆開手正欲收回,卻反被捉入柔軟溫涼的手心。
“手上的傷,怎麼弄的?”她嗓音素來低柔,此刻聽起來分外低沉。
提及此,林斯羽眼底霎時湧出一絲戾氣,無甚表情地抽出自己的手,站起身離了床,“與你無關。”
胡曉萊眼睫微垂,看不出眼底什麼情緒。“我始終認為,世間最傻的事,莫過於自殘。你在傷害自己時,那個人又在做些什麼?她既看不到,你又做這些給誰看呢?除了讓自己痛一痛外,還有什麼意義?”他如今的身體狀況,身邊的人不說把他當瓷娃娃捧著也差不離了,除了他自己誰又能傷到他?
“這點痛,換個清醒,足夠了。”手指嵌入掌心,並不尖利的指甲卻輕而易舉地刺破了結痂的傷痕,這疼痛太過微不足道以致其主人根本毫無所覺不曾分給它一絲一毫的關注。
“這世上,任何一個旁觀者都有立場說這些話,唯獨你,沒有資格。”頓了頓,側對著她的林斯羽唇角挑起一個不知是自嘲還是他嘲多些的弧度,“我倒是忘了,你自始至終都把自己當成一個局外人看待,從不屑入局。這番話,由你說出口,倒也無可厚非。”
胡曉萊一語不發,隻是披好褪去一半的衣衫下了床,並不需要刻意去尋,那些大大小小的瓷瓶也著實夠奪目了,她走到桌前,看了一圈,拿出一個白色的瓷瓶走到他身邊,不由分說地執起他那又破了相的手。這一次,她當然沒有讓那隻手再逃離成功,不過那不安分的手還是讓她眉心打皺,“別亂動。”
“真不明白,這麼愛幹淨的一個人,怎麼就能容忍這種有礙觀瞻的血腥物……”
“別人沒你有錢的還舍得摔東西撒氣,平時沒見你怎麼節儉,這時候你倒是挺會過日子知道寶貝那些東西了……”
……
林斯羽不知道是用什麼心情被迫接受了這次上藥,他的目光不自禁地鎖住那雙手上指腹和掌心的薄繭,隨著她的喋喋不休目光又遊移到那張白得過分的臉。
“好了。注意傷口不要沾水,算了,這種事不用我交代你也知道,隻是聽不聽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那詭異而放肆的目光砸在身上的感覺讓胡曉萊覺得這不是在上藥而是在上刑,她為他上藥,他給她上刑。藥是上完了,這刑卻還在繼續。那眼神的熱度讓演技一向不過關的她很難裝作無視,“若是眼刀子可以殺人的話,我想我現在正在被淩遲。你還真是有把人變得心虛的能耐,被你這樣盯著,連我自己都覺得我對你犯下了十惡不赦的罪孽。”她轉身把藥瓶放回原位,背對著他道,“酒這種東西還真是害人不淺……若是知曉我的存在讓你如此困擾,我必定會克製好,不會來打擾你。”
林斯羽的手指微顫,漏掉的心跳泄露出他的沒出息,讓人恨不得把失控的心給挖出來扔掉。“你究竟想怎樣……”她總是有讓人耐性盡失的本事,一而再地撩撥他……究竟是想怎樣……
“你問我究竟想怎樣?我沒想怎樣,我隻有不想怎樣,不想看見你把我當成不共戴天的仇人看待,不想看見你把自己弄成這樣一副鬼樣子,不想看見你比哭還刺目的笑容算不算?”心仿佛被不知輕重的孩子揪了下,還真是難得入戲一回……“自己承受不住的重量,就不要去碰,隻是這般認為而已。結果,卻還是一樣糟,甚至更糟。”
剛上好藥的傷口瞬間被血染透:他不信……她又要騙他……混蛋……下意識地牽扯起唇角,卻在下一刻又收回了這個某人口中比哭還刺目的笑容,“自己承受不住的重量就不要去碰……”即便他不笑也不會失掉其中的諷刺意味,“最先招惹我的人,不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