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非雲千萬象(二)(2 / 3)

眼見太陽快要沉山,他臉一黑,貌似、好像、大概,他遲到了。他大叫:“丫頭,師父對不起你啊!不過,那一關如果你過不了,應該也會被暫時留在那裏吧。”

輕鬆地來到黃土堆,邀塵沒有看到想找的人,心想:這丫頭還不錯嘛。來到溪邊,沒有找到冰凍的冰雕,他的臉色有點難看了。一路找,竟在石碑上看到了斑駁血痕,玉言神劍也不見了。他走進默之林,中央的枝椏都纏在一起。最後,他到了蛇坑,不敢看,怕看到的隻有蛇,那女子連骨頭都不剩,誰知,蛇與人都不見了。他笑得有點微妙,這個丫頭的去向,他大概知道了,於是果斷地朝山上行去,感慨聲貫徹山間:“能讓他救的人,今天終於出現了。有趣,太有趣了。”

邀塵的內心不像表麵那麼平靜。能這麼囂張闖關的人,將來足以影響天下;能讓那人救,將來足以橫貫江山!

娵音醒了,見四周雲霧繚繞,隱隱有渺渺的琴音傳來,悠遠而不絕,回蕩於天地間,經久不絕。好似蓬萊閬苑,她不會死了吧?這麼美好的世界凡間哪裏會有?

那比琴音更動聽的男低音緩緩響起:“姑娘醒了,暫在原地休息一刻鍾方可起身。安知已經為姑娘將傷療好了,姑娘大可放心。”

“安知是誰?”娵音在想,該不會是哪個高手吧。

“嘶嘶——”

娵音這才發覺金蛇親昵地纏繞著她,她嘴角微微抽搐,安知不會是這家夥吧?

“安知?”娵音試探性地喚,果然看見金蛇的眼瞳一亮,更親昵地纏住她。呃,連蛇的名字都取得那麼有詩意,這主人是多麼神奇。

娵音的確在原地待了一刻鍾,因為她全身酸軟,抬一根手指都牽一發而動全身的疼,這也證明她還活著。她鬆了口氣。

“為什麼喝了溪水會全身結冰?”閑著也是閑著,娵音決定還是搞清楚眼前是怎麼一回事的好。首要的,自然是問清楚那個溪水的作用,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姑娘有所不知,雲嵐山向來為仙氣聚居之地。此溪名喚雲溪,冰寒徹骨,觸之已為寒氣所侵,更遑論飲之。然,安知為此地靈獸,方救姑娘一命。”那人放下手中之琴,娓娓道來:“我名緩行,此處乃雲嵐山安息休養之地。我本想親迎姑娘,奈何多有不便,望姑娘見諒。”

娵音表麵上忙道:“無妨無妨,”實際上已經神思萬裏。前世,她曾立於街心,看人來人往,高樓如雨後春筍拔地而起;也曾和朋友於山腳下約定誰先爬上山誰有獎,然後拚命攀登,累得連抬抬手指頭都酸地立於山巔享受成功喜悅的同時,遺忘了山間美景。這個世界總在毫不猶豫地飛速運轉,正如街頭的人潮冷漠地湧動著,不曾停步休憩,登山的人隻一味地堅持信念要登頂,卻忽略了山間的野花、小草。

一世多艱,寸心如水,也曾局囿深杯裏。

然而,他告訴她,他叫緩行。這個名字化一道驚雷,於心底無聲處乍起,濺開雪亮清光,一瞬間刺破了久久迷惘混沌的黑暗,讓她幡然大悟。對,隻是緩行,不再匆匆來往。我們來這人世本隻有短短幾十年,若再荒廢路途,豈不可惜?就這樣緩緩行走著,無論是琦年玉歲,亦或是風刀霜劍,皆不枉此生。這個人,似乎與這世間所有人都不同。

“緩行倒是個特別的名字呢!”娵音的氣力終於恢複,她順勢撐地起身,公主形象丟到爪窪國去了。

緩行怔了怔,不知是被她言語的灑脫所觸,還是被她的動作所驚。很快他恢複正常,又彈起琴來。

娵音愉悅地勾了勾嘴角,這個人是風雅過度了嗎?引她過去都懶得說話了,直接用琴。心中好笑,她還是淡然端莊地朝聲源處行近。對於這樣一個人,她很好奇。

漸漸走近,首先撲入眼簾的是長得鋪瀉於地的白衣,高華如雪,飄逸如雲,更有青山古閣相襯,盡顯古雅。言風聲之美流於天下,大概便是此情此景。那人懶懶散散地半躺在竹床之上,悠然撫琴,指法優雅,見她來了,遂停止彈琴,在一旁案幾邊為她斟茶。程序是複雜的,他似乎斟了很多次,動作嫻熟而流暢,仿佛在靈台起舞,或是山泉自山頂瀉下,一路奔流,一路靈動,輕靈變換而悠揚穩定。他戴了鬥笠,麵容無法看到,她卻不在意——有一種人即使容貌不美麗,其言其行也依舊不輸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