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又一個身影倒下的瞬間,娵音發現包圍圈有一部分的空缺,或許可以一試。狂喜的情緒很快被吞沒,娵音為難地看著外界乒乒乓乓劈裏啪啦的兵器碰撞聲中濺開的火花,恐怕自己還未靠近,就榮幸地成為了刀下亡魂。事實又不可忤逆,她此刻已經沒有退路,有刀開始刺進馬車,再不出去,她會被活活刺死!
一觸、即發。
娵音以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快速度衝出馬車,差點一個踉蹌栽倒。有人見她出來,揮刀就劈向她,好在娵音的身手不算太笨拙,勉勉強強竟也躲過幾次刀鋒。時日漸長,她便落入下風。畢竟她隻是一個女子,又無武藝傍身,在求生意識如此強烈的情況下能支持這麼久,很不容易了。
終於,她慢了半拍躲避,一個士兵一舉握刀砍向她的頭——
“當——”
清越的金屬撞擊聲過去後,刀勢戛然而止。
士兵望著胸口汩汩流出的鮮血,似有些怔忪、困惑,不甘心地癱倒了下去。
娵音臉色蒼白,手不可抑止地顫抖,唯有眼底的光芒大盛。那是一種怎樣的眼光?如遙遠的恒星靜靜穿越萬裏黑夜、千年時光投射出的希望之光,刹那間點亮混沌不堪的世界。於她滿是汙泥塵埃的麵容上,並無絲毫不妥,反而增添了幾分豔逸,幾分雍容。
她終於失去了全部精力,見兩方人仍在戰鬥,緩緩放下沾了許多鮮血的匕首,陷入一片混沌。她的腦海裏隱約閃過些念頭,自己又要死了嗎?真夠沒用的。哎,早知道學些武功多好,也不至於又得和死神親密接觸。青漣解語,對不住了哈,沒能幫你報殺父之仇,我自己命給搭上了。但,不爽啊,我還未釣上美男子當壓寨夫君,我還未能享受公主的待遇,寶石黃金什麼的沒碰,我還未……
是夜,血氣彌漫,遍地花屍,曼珠沙華,悠然、盛放。
從睡夢中轉醒,迷迷糊糊間,娵音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頓時清醒過來。
這裏是?
四周光線很暗,娵音隱隱約約可以看到斷肢、斷臂,以及被割破的腹部流淌出來的肺、腸子……
這是她生平僅見的,不,甚至可以說是前世!
她,是現代人,穿越而來,成為和朝的三公主青漣解語。
當初,十七歲的她努力想考上一個好大學,希望能讓自己的未來光明一些,可誰知,卻遭遇了一場車禍。很狗血老套的劇情,又令她心驚,就像冥冥中有人在暗中操控,等到合適的時機就撥動掌控的絲弦,勒住她的咽喉,擺布她。
她的印象裏,那車有種說不出的詭異,車牌上沒有寫車牌號,而是勾勒出一個圖騰——一朵妖異的花恣意盛放,每一片花瓣皆卷曲得魅惑無端,如血的致命色澤更讓它華美無雙,唯獨、無葉。
是曼珠沙華?
不太像。因為它的花瓣並不纖細,圓潤得緊。然,它卻讓她莫名生出不應有的想法——它在吸引我!
看到它,娵音心中漸漸浮現出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就好像,在自己的記憶深處生根,刻骨銘心。
車主人下車尋到了她,她這才回過神,一時震驚不已,自己在這樣撕心裂肺的疼痛中還能清醒著,著實不易。
車主人的裝束比較奇怪,一襲長袍,跟cos了一樣。他淡淡蹲下身,一無肇事者應有的慌亂與愧疚,反倒伸出手,毫不猶豫地掐上她的脖子,不做任何解釋,喃喃念著什麼她聽不懂的咒語。
她掙紮,徒勞無功,感覺到空氣越來越稀薄、頭腦越來越昏沉,竟鬼使神差地一點點靠近車牌,用左手覆於其上。
慢慢地,她失去了知覺,最後看到的,是車主人了然平靜的眼。
醒來時,她便成了和朝的三公主。容貌大致和從前差不多,更為秀美一點罷了,而這位公主的皮膚倒是比她本尊的皮膚要白皙細膩一些。其實,即使她穿越成殘廢也不會太過在意的。安然活著時沒感覺,一旦真正靠近死亡,人們才明白最重要的事,莫過於活著。她正是因此明白,隻要是活著,就比什麼都好。
“活下去,定要活下去,難道依舊要錯過嗎?等了這麼久,還不夠嗎?”一個模糊的女音傳開,明明微弱,卻被娵音聽得清清楚楚。
那女音是誰發出的?她在說什麼?
去矣,去矣,對影難憶當時
悲矣,悲矣,萬裏千年相距
皓腕凝眸,流風回雪,盡作夜雨炊煙
等閑恰然,伊人何處,宛在天涯路
欲尋
天暗,暗黯,黯不見月,枉待初心
訴盡,離殤。
奇怪的歌詞,哀婉的曲調,牽扯著心抽搐著疼,怎麼回事?
翠光縹緲,涼風淒淒,娵音忽然打了個寒戰,不會是鬼吧?娵音本是不信鬼神之說的,但連穿越這種驚悚的、不真實的事都發生了,她還能多理智?到後來,娵音不得不強迫自己拖著渾身無力的身體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黎明的第一縷曙光投射在娵音身上,去往新世界的興奮與好奇驅走了恐懼、茫然。
一切,方才結束;一切,即將開始!
------題外話------
歌詞的空格被係統吃了,我把它們改為了標點,親們看起來會不那麼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