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王座上的慕風抬了抬手,清亮的眼裏滿是笑意,卻已不如往昔那般純淨而溫暖。
我避開他探尋而深思的目光,手撐著地,想要站起,卻無奈有些力不從心,腹部隱隱的痛此刻是那麼的明顯,像是一把尖刀想要把我刺穿一般。
“母後。”一個溫暖而稚嫩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我努力的扯出一抹笑,迎上了那雙不知何時起,已露滿悲傷的眼。
孤兒寡母,我竟不知道我們會如此的淒慘,但若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是會毫不猶豫的公布遺詔,因為那是城的遺願。
借著那雙小手的力量,我慢慢的站起了身,絕望不可抑製的湧上了心頭:“安兒,叫我一聲娘親,好嗎?”
我撫了撫他的眉,望著他琥珀色的眼,突然想到了那個同樣擁有靈動的琥珀色眼的女子,若是她在,是不是也會想要聽他叫一聲娘親呢?
“母後。”安兒畢竟年幼,全然看不出我眼裏的決絕,隻低低的喚了我一聲“母後”。
我冰冷的雙手扶著他的肩,腿微微有些打顫,下體不停流出的溫熱液體帶走了我身體的所有熱量。
緊接著是劇烈的咳嗽,鮮血難以抑製的奔湧出了嘴裏,冰冷與疼痛頓時席卷了我的全身。
我緊緊的注視著他的眼,等待著,我想要聽到他叫我娘親,那樣的話,縱是到了九泉之下,我也可以和裳靜靜的敘述安兒是如何叫娘親的。
“娘親。”安兒喚出了聲,哽咽的情緒在看到我嘴角的鮮血之時,突然的爆發了出來。
雙手緊緊的抱住我的腰,起伏的胸膛貼著我,不停的顫抖著:“娘親,你怎麼了,你別嚇安兒。”
無力感無時不刻的侵襲著我本就羸弱的身體,滿殿的素白在我的眼前旋轉,群臣們驚異的聲音卻清晰無比。
“舞兒,你。”突然,一雙有力的手拉開了緊摟著我的安兒,用力的鉗住了我的雙肩。
我抬眼,看到他眼裏滿是震驚和來不及掩飾的悲傷,頓了頓,他突然說道:“你敢死。”
從未見過如此不知所措的慕風,一直以來,他淡定從容而溫暖,此刻卻用這樣無比便扭的霸道來挽留著一切。
“慕風。”我低低的喚了他一聲,道,“我一直欠你一句對不起。”
他墨黑的眼裏閃過一絲錯愕,繼而是一陣微弱的歎息傳來:“舞兒,你本該是我的。”
我勾了勾嘴角,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了在洛水和西塔特村時美好的一幕幕。
是啊,當初我是多麼的深愛著眼前的男子,以為從此便可以執手偕老了,可是,命運終究還是沒有給我們任何機會。
此刻,我已無力支撐自己的身體,一直垂在一旁的手,不得不扶住他的臂膀借些力量,原來死也是這般痛苦的事。
初春的陽光溫和而柔軟,投射在他的眼裏卻變成了極度的冰冷,他拉過我的手,努力的探尋著我的脈搏,緊皺在一起的英眉久久沒有鬆開。
“沒用的,我服了和城一樣的毒藥。”掙脫他的手,撫上他的眉際,他溫熱的氣息掃在我的臉上。已是多久沒有和他靠得這麼近了,一年,兩年,三年還是更久?
我伸手撫了撫他的眉角,掌心突然落下一滴溫熱的液體,那般****的鈍痛竟是他的淚。
“慕風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我無奈的低語道,既然選擇了離開,我便希望他也能忘記這一切,重新開始有個美好的未來。
他低著頭,大聲的對我說著什麼,我卻突然聽不到任何聲音了,我從不知道,這毒藥竟然還會帶走我一度失去的聽力。
但隻是感覺,僅憑他嘴形,我便能知道他在說什麼,那是我十五歲那年一度訓練的結果。
他說:“風舞陽,我不準你死,聽到沒有。”
心底突然湧上了一股強烈的悲哀,胸口的疼痛已分不清是源自何處,隻是無所謂了,朦朧之中,我能看到城正在向我走來,明媚的陽光之中,他的身影竟是那般的清晰。
“城。”我喃喃的喚著。
亦清晰的看到他深情繾綣的眸,他在向我召喚,他說:“舞兒,跟我走好嗎?”
“好,城,我們再也不分開,好嗎?”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