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池中魚(1 / 1)

“爺爺,爺爺~”小小的孩童抱著一個罐子,有些跌撞的向正在後院躺椅上休憩的老人而去,他的母親步步小心的護在孩子的身邊,深怕一個不注意會讓孩子把罐子給摔了,那裏麵可是公公的寶貝,半點損傷不得。

躺椅上的老人已是步入遲暮之年,行動有些遲緩的起身,看著小孫子抱著罐子上前,急忙伸手把罐子接過來,看著罐子中遊動無恙的兩尾白磷魚,才鬆了一口氣。把罐子交給身邊的侍人確保無礙,有把小孫子摟在懷裏:“承安啊,怎麼又來看魚了?今天的琴練了嗎?”

小承安嘟嘟嘴,很是不高興:“練了,今天的琴已經練完了,琴譜我已經練到第三冊了。爺爺,我······”看著母親不住的給自己打眼色,小承安有些憤憤的把自己的不滿壓下:自己一點都不喜歡什麼彈琴,這點時間還不如和秦武叔叔多學點拳腳功夫呢!

小承安有些沮喪的低頭,家中做的是邊境走馬的生意,常常會在大焰和大漠之間商貿來往,自己向往的是叔叔們那些快意瀟灑的生活,卻每天都被逼著練琴,琴譜一冊練完了還有一冊,再一冊結束了又來一冊,真真是一冊一冊無窮盡也,根本就看不到結束的盡頭······

似乎是看出了小孫子的沮喪,老人也不點破,笑嗬嗬的抱著小孫子去了琴房。

一進入琴房,入眼的就是滿目的琴,有掛在牆上的,有擱置在各個架子上的,還有一些被封在了盒子裏收到了靠牆的幾個大箱子中,各式的琴也是各不相同,有些琴弦的數目不同,有些琴麵的材質不同,這各色各樣的琴都是兒女及合作者在往年中一一送的,這麼多年下來,被主人悉心的收藏嗬護著,細細數來倒著實是個可觀的數目。

一同被抱進來的是那個裝著白磷魚的青瓷罐,兩尾魚在不是很大的空間裏自在的追逐,互相嬉戲。老人笑著撒了一小把魚食招手讓小孫子上前。小承安笑著湊上去,他雖然不喜歡練琴,但是卻著實喜歡這養在爺爺身側的這兩尾魚。

不隻是因為這魚來自大漠深處難尋的青洲群,更是這魚自帶的靈性和隨著外界的光線變化而變化的一身鱗片,極其的美麗動人。但這魚偏偏隻在極其難尋的青洲群出現,二叔曾經數次進入大漠深處想要再找來一對兒,但其結果都是無功而返。次數多了後雖然不放棄尋找,但是也不再抱很大希望了。

小承安敢說,整個大焰和大漠加起來的人為養著的白磷魚不會超過20尾,而自家就有兩尾,但是家中的長輩對此事都是三緘其口,並要求自己也不能多嘴宣揚此事。

看著爺爺停止了逗弄魚,燃了一炷香後,又做著淨手的準備。小承安乖乖的跟著照做,然後在琴案的另一麵坐下,等著聽爺爺親自撫上一曲。

開頭一曲必定是一首《白夜歸》,這旋律和詞,小承安都能倒著背了。因為這曲子是爺爺最愛的一首,就連家中最不通琴藝的二叔都能夠流暢的彈奏下完整的一段,可想而知是受了多少遍的“摧殘”,而這同時也是府上所有孩子練琴的啟蒙曲。

小承安十分不理解為什麼家中所有的兄弟姐妹,包括父輩都要學琴,就算沒有天賦的都起碼必須要會彈一首《白夜歸》。

就在小承安神遊天際的時候,老人忽然停止了撥弦的動作,靜靜的看著窗外。小承安嚇得不敢動作:這是爺爺第一次在彈琴的時候停了下來。

而這時的整個琴房中隻有爺孫兩人,一個不說話,一個坐著不敢動,就這樣安靜了很久。

當小承安的跪坐姿勢都麻木了的時候,老人忽然動了,轉過頭來很認真的看了小承安一眼:“承安,是不是所有人都不喜歡琴術,我這麼逼著你們學,是不是錯了?”最後兩個字說的極輕。

小承安有些不知所措,因為從小到大除了琴譜之外,從沒見爺爺在這樣堅持過什麼,而時間久了,家裏的人也都習慣了這種默認的“家規”。這是第一次,估計也是唯一一次聽到老人的自我質疑。

老人伸手吃力的摸了摸小承安的頭:“承安,如果可以,千萬不要讓我們傅家的琴術失傳,哪怕最後僅僅是隻有一個人在堅持。”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以後的時間怕是真的不多了,看著手下這個琴藝天賦最好的孩子,老人不禁有些惆悵和歎息。

“爺爺”承安乖乖的抱著長輩的手,覺得有些不安。老人繼續說著:“承安,如果哪天爺爺真的去了,記得告訴你的父親,爺爺的願望是把我的骨灰帶去漠都,灑在漠都青莽山的山頂。”

看著孫子濕漉漉的眼睛,老人發現有些嚇著孩子了,慈愛的一笑把人抱進懷裏:“來,爺爺給你講個故事吧!”

老人的眼神有些飄渺:“也許是一個很長的故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