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宴廳已經不複方才的喧鬧,靜得有些詭異。蘇苒跨入廳門時,覺得隻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她身上。
偷瞥了一眼主席上的翟墨,還好,他還坐在那兒。不過,他看她的目光卻是十分糾結,似乎還搖了搖頭。
雖然感覺氣氛十分不對勁,但蘇苒還是深吸了一口氣,緩步走入廳內。此刻,她緊張得隻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
“來人可是慈恩堂的蘇苒?”隻見一位麵生的大人立於廳前,嚴肅地問道。蘇苒上下打量了他官服的製式,應是大理寺卿。
“回稟大人,正是民女。”
“剛剛你所在何處?”大理寺卿又問道,臉色比剛才更黑了。
蘇苒心中一驚,這……難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可是翟墨還安然坐在席間,剛剛那個搖頭是提示她,並非是她所顧慮的那般?
她又偷瞥了一眼韓九淵,此人正頭也不抬地坐著品酒。她心中嘀咕,他這避嫌可避得真徹底,都快避出人命了。哎,看來這唯一個可以指望的人,指望不上了。
去看風景?去醒酒吹風?她斟酌著編個什麼理由,一時支支吾吾,沒說出個所以然。
眼看著大理寺卿一臉陰沉,正欲發作之際,廳外一個冷冷的男聲響起:
“本王與救命恩人敘舊,也需要報給大理寺卿大人同意嗎?”
崇原君一臉認真地發問,驚得大理寺卿趕忙跪下。眾人見崇原君了,也紛紛離席行禮,蘇苒瞧見一直宛若無人、自斟自酌的淵少,終於起身行禮,且對崇原君的出現也麵露訝色。
大理寺卿此人,今日絕非偶然挑釁。自太子太傅落入韓九淵之手,他便在布局今日的一切。而蘇苒,隻不過,是不幸被當做對付韓九淵的炮灰。
隻是,他千算萬算也未算到,答謝宴在崇原君的山莊舉辦,更未想到自己布的這局棋,會牽扯出崇原君。
在大朝,無論奪嫡之爭如何險惡,無論朝廷之上如何勾鬥,從未有人敢去觸怒崇原君。崇原君雖然不問政事,近兩年沒有戰事,又愈發深居簡出、修身養性,但是他更像是大朝的一塊基石,震懾諸國,製衡各方。
崇原君略略施手,眾人答曰“謝昭豫王”後,才紛紛站起。廳內居於首席的開國郡公也連忙起身讓座。
不過崇原君卻沒有落座的意思,走到蘇苒麵前,伸手道:“起來。”
剛剛崇原君說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蘇苒腦子一轟,簡直像響了炸雷,有種小秘密被暴露在大庭廣眾的尷尬。
又想起前段時間,崇原君一副不記得她的樣子,如今主動過來幫她圓謊,是幾個意思。
她腦子了轉了這麼多念頭,反應也遲鈍了許多,以致於讓崇原君的手空等了許久。
崇原君挑了挑眉,一臉無奈地看著她,示意她給個麵子。此時,她才有些回神,趕緊自己爬起來了。崇原君又是一臉無奈地將手收回。
剛剛這一幕,眾人似乎都看出個名堂了,但是迫於崇原君的威嚴不敢議論,其實心裏早就八卦得冒泡,這分明就是一場霸道王爺俏醫女的好戲。
不過,眾人之中,總有人清醒,斟酌著如何收拾殘局。
“回稟王爺,剛剛大理寺卿大人正因為諫議大夫千金忽然暈厥,被醫侍診為中毒,故而有剛才一問。
又因蘇苒與那位小姐相鄰而坐,她是慈濟堂的大夫,頗通藥理,又離席一段時間,大理寺卿大人覺得十分可疑,正欲命人押她去大理寺審問。”韓九淵恭敬地稟報道。
他這番話把事因挑明,引火到大理寺卿身上,又故意把其此前手段擺到台麵上,無論大理寺卿是過失或者故意冤枉她,怕擔一個辦事不力的罪名都是輕的。這裏麵的道道彎彎,蘇苒似乎有些看明白了。
“衙門?審問?”崇原君冷聲冷臉得重複道,也不由他人辯解,便先讓蘇苒去瞧瞧那位小姐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