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磬不由的眯了眯混沌的眼眸，糊塗的驚呼一聲，道：“哎呀，容灑家好好想想，記得前幾年收拾這些衣服定是還放在原地，要不，白小少爺，灑家在這等著，小少爺快去快回，馬上我們便動身前往公主府。”穿著舊衣出席公主宴會乃是不敬之舉，這一點白澤小小年紀便已經是心知肚明，但如今竟然要尋找那些衣物著實讓人不由得驚訝。但細想一番，當年白家顯赫風光，白澤五歲時便是太皇太後身邊的紅人，曾經在太皇太後的寢宮居住數日，那些衣物也是端端安放在太皇太後的寢宮裏麵，白澤這些話明著說找衣服，暗是想去尋太皇太後，李磬怎麼會聽不出來，隻不過不留痕跡的裝糊塗而已。
白澤微微頷首，他自然是明白李磬的意思。如今李磬容許白澤前往一小時辰已經是大限，便欣然接受，乘馬策鞭而去，卷起千塵黃沙，揚程而去。李磬佝僂的身子在承乾門前顯出孤單的老態，他遙遙望著愈行愈遠的白澤，再看了看即將天亮的晦暗彎月，落寞無比。
崇賢帝究竟是不是龍體欠安明眼人一看便是知曉的，但是李磬卻是笑而不語，避諱這些流言蜚語。白澤的懷疑他也不是不知道，但是畢竟是經曆了兩朝的老人了，宮中的大小事情還是知曉不少秘聞，作為一切風口浪尖的身邊紅人，李磬唯一能做的就是明哲保身，但是，他太老了，知道的太多了。絕對沒有一個人願意自己的秘密被別人知曉，哪怕知道這個人絕對不會說出去。
李磬真的是太老了，老到連他都覺得自己是不是早就該退出軒轅王宮這個是非之地。太多太多的事情在他身邊發生，使他漸漸的麻木，回首這一生的跌宕起伏，早年入宮之苦，與先帝患難之情，對食早殤之悲，假子慘死之痛，真的是太多太多了，如今已經是古稀之年，看著崇賢帝從稚嫩小兒一步步成長，看下一代的繼承人爭權奪位，看後宮的妃嬪爭奇鬥豔，有些秘密，是注定是要遺忘，埋在心裏最深處的。
“唉，老了…。老了。”天微朦朧的時辰，素霜染地的漢白玉石上，李磬感受著早寒的冷風，揚起他的白雪發絲，盡是燈盡油枯之態，蕭瑟無比。
這個天下，已經是年輕人的天下了，像他這樣的老古董們，隻能守著年少時無意知曉的秘密，撒一拋黃土，靜靜地沉眠在這片黃土之下，沒有人會問起他們的過往，一如那被世人淡忘的真相，隨著歲月的流逝，逐漸退出軒轅的曆史裏，等著死亡來臨的那一刻。
唉，老了……。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