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疆。
夜,涼如水。
遠方的青巒寥寥無幾的勾勒出優美的弧度,溶於漫漫的黑夜之中,越發沉寂。月光微微傾灑在大地透過層層間隙的雲海,在山巒之下,紮駐著一片部隊,忽明忽暗的火星更使得這淒涼的夜捉摸不透,平添幾分莊重之意。
不斷巡邏的哨兵有條不紊的四處巡查,不放過一絲風吹草動。他們的臉上滿是戰爭的痕跡卻改不了那滿是野獸般警惕的神情,身體中流著的是川流不息的熱血,不斷地染紅著這片本該寧靜的一方天地,隻是聽見那從容不迫的腳步聲,其他便再也沒有了聲響。
盡管他們的鎧甲上沾染著洗不去的殷虹血跡,盡管那歲月在他們的身上無情的留下痕跡,他們變得衰老,他們變得無力,但是此時的他們卻仍然是頂天立地的士兵,他們不知道自己這每一場戰爭後的結局,自己的生死完全掌握在一個人的手裏,卻依然奮勇殺敵,不過是為了曾經年少時的夢想。
當英雄,成為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昏暗的火光照不亮每一個士兵的臉龐,根本無法試圖從那普通的樣貌中找出此時他們的心情。他們就像是暗夜中孤寂又肅穆的老鷹,死死地堅守著那不可擊潰的最後一道防線,不讓那虎視眈眈的敵人有一點的乘虛而入。
那高高的哨兵塔上,一麵破敗不堪的黑色鑲金的錦綢旗幟屹立不倒,隨著微風輕輕作響。那微弱的聲音卻震撼著每一個嚴謹的士兵的心靈,那是他們心中神聖不可侵犯的神祗,他們可以為這麵旗幟拋頭顱灑熱血,可以拋卻一切包括他們自己自認為微不足道的生命,所做一切,隻為了讓這看起來破敗卻依然光輝的黑色錦旗永遠不倒不滅!
黑者為尊,那暗示毫無半點修飾的漆黑卻代表著至高無上的權利,在黑夜中卻格外的突兀,不隻是那半邊的金芒熠熠生輝,還是因為宛如一條蟄伏的蛟龍那金閃閃卻格外滲人的龍眸,那無數人渴望攀上的皇位,不過是權謀者擺出來的誘惑,吸引著無數人獻出血肉。
那殘破的半麵錦旗,依稀可見那用金絲線繡著的大字——元。
若是普通百姓人家,看見這麵旗幟必定是嚇得膽都沒了。在軒轅,誰不知道皇三子元王。傳聞中這個嗜血殘忍的恐怖王爺常常是小孩子半夜聞名便會啼哭不已的陰狠角色。三個月前以鐵血手腕收複了名震一時的顯赫名門望族,數百條人命且成為刀下亡魂,其血腥程度不亞於一場屠殺。
人們至此敬畏這個元王殿下,生怕有半點不周之處惹來殺身之禍。
元,天地之初。這元王被封號為元,定是有驚世之才,故封為元王。
但不管如何,這暴虐的喜怒無常卻深深在老百姓心中留下了陰影。
夜深時分,巡邏的士兵又換了幾輪,陸續有火光熄滅,但一帳篷卻仍然燈火通明。雖然樣式簡樸卻難掩大家之氣,帳內不見絲毫裝飾卻憑空添了幾分肅穆,一麵巨大的黑綢錦旗鋪蓋在屏風之上,在火光的照耀下顯得有幾份妖冶鬼魅。
案牘前,一男子支撐著身子微微向前傾,黑色的錦衣不加半點裝作,腰係著黃金龍蟒腰帶,頭束金冠,墨發微微遮擋著他如玉般的側臉,火光的照耀下忽明忽暗,投下淡淡的剪影。男子麵容俊美,黑眸深邃如幽潭般不可妄測,黑色的錦衣襯得他陰沉的可怖。
忽然,他猛然間抬眸,一雙狹長的幽深鳳眸半眯,閃射出淩厲的光芒,忽而勾唇冷笑,不屑道:“真是不知道有貴客大駕光臨,本王真是難盡地主之誼。”驀然驚覺,此男子便是那威聲赫赫的元王。他嘴角微噙冷笑,卻猶如君臨天下。
話音剛落,那身旁的琉璃盞仿佛跳了幾跳,繼而恢複了平靜。偌大的主帥帳篷之中,緩緩映照出第二個人的影子,卻異常纖細柔弱,仿佛是弱不禁風的楊柳。元王緊緊盯著一點一點拉長的陰影,眼眸中閃過一絲暴虐。
這個人自然與他熟識,不過在很多年前早已經斷了聯係,此時卻突然出現在他的帳篷中,帶給元王的隻有驚沒有喜。因為他知道,這個人一出現,便沒有什麼好事情發生,而且,天下必將大亂,百姓又要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人影漸漸站定,與元王健碩的影子並列而立,顯得格外的和諧。元王冷淡瞥了一眼那看上去神采奕奕的影子,冷笑一聲嘲諷道:“你來做甚,就你這半吊子的命還想翻騰出什麼結果,本王還真供不起你這尊大佛,難不成你還想本王請你出去嗎?!”
他的話語暗藏著殺意,即便平時冷靜如他,當重新看見這影子的主人的時候也不免失態。
影子不惱,仿佛微微一笑,朗聲輕笑:“殿下,何必如此著急。你明知道我對你有利,這京城有著太子墨承肆,富足之地有淮南王墨塵,即便是四皇子寧王殿下墨鈥也有娘家琅琊王氏的支持,你本早已意識到自己的地位不保,卻仍然不肯來找我,這又是何苦呢。”
影子的聲音如徐徐清風不悲不喜,仿佛如友人的玩笑話,甚是悅耳。卻字字抨擊著元王的心上,他的目光不由得微沉,看著影子的眼神也越發不善,正如這影子所說的,此時他的情況就像是這四麵環山的山巒,二殿下淮南王掌管著軒轅百分之八十的商賈經濟,可謂是富可敵國。此時依舊沒有什麼動靜也是忌憚著他元王邊疆地區的重兵把守。太子墨承肆在京城中顯有威望,雖然父皇崇賢帝向來討厭在位期間眾皇子結黨營私,但是太子乃是未來的儲君便沒有太過管教。仍由太子在京城中橫行霸道,呼風喚雨。他的好四弟四殿下寧王墨鈥乃是琅琊王氏的嫡孫,地位自然是崇高,正好可以克製了太子的行為。畢竟琅琊王氏確實是不好惹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