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夜晚躺在床上,仲青翻來覆去的難以入睡,這一段時間麻煩事太多,白天神經繃得亂跳,到了晚上睡覺又成了難題。她歎口氣,拿起一本書翻起來,沒翻兩頁,書“呱唧”掉在了地上,“良藥”起作用了,她沉沉進入了夢鄉——
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子赤條條的裸露著下半身,生命之門竟然開啟著,血紅血紅的如同好端端的皮膚上拉了一道傷口,而且正對著她,直直的衝著她。她厭惡的低下頭,不知從哪裏傳來一個聲音:給她縫上,蓋上。
第二天早晨,夢中的情景還清晰的在她眼前晃動,她心裏真是又煩悶、又惡心,不用去翻《周公解夢》那本書,她也能猜到啥意思。卻又天真的認為:自己不去招惹誰,誰又能把自己怎麼樣,再說又是一個小孩子……
心裏別扭了幾天,她很自然的就將此事忘記了!每天照例上下班、接送孩子,孩子大了和她擠在一張床上不方便,她便從h關裏租了兩間房搬了出來。
這天中午,她做好了飯左等右等不見孩子回來,平時這個時候她兒子和幾個小朋友早就結伴跑回來了。她心裏著急,鎖上房門,沿著通往學校的方向一路找去,沒走多遠就看見了孩子,她大步趕了上去:孩子眼睛紅腫、鼻子出了血,臉上汙漬斑駁,紅領巾也被扯開了……她心裏一驚,顫抖著聲音詢問咋回事?孩子邊哭邊說是高年級一位同學硬要翻他的上衣口袋,他不讓,就動手打了他。“走,咱們找老師去。”她拽上孩子就朝學校裏走去。
班主任一家人正在吃飯,見她領著孩子氣呼呼的進來,趕緊站起身,招呼他們坐下,問明情況後,遺憾的表示:不知道那個孩子的具體情況,隻能告訴教務主任在周會上籠統的“說”一下。邊哄她兒子邊囑咐著:再碰見那個孩子趕緊報告老師。她不好再說什麼,領著孩子從班主任家裏走了出來,在校門口小吃部吃了頓飯,看一下表快到下午上課時間了,打發孩子又回到學校裏。
幾天以後又到了周末,吃過早飯,孩子照例和小朋友出去玩,她洗完衣服,琢磨著上街買點菜給娘倆改善生活,誰知倒黴和厄運卻像商量好了要把她折騰死。孩子出去還不到一頓飯的功夫就有一個小男孩跑進門來告訴她:逢春剛才又被上次那個高年級同學打了,他怕你哭,不敢回家。她一聽,氣衝腦門,穿著睡衣就跑到街上,一把扯過孩子,大聲喊叫,“他為啥打你?”“他嫌老師在教室裏亂罵。”“啞巴受了委屈也得嗚啦兩聲。不直接懲罰他就夠可以了!走,找他家長去。”“我不知道他們家在哪兒。”“就在這條街上。我知道,我領你們去。”剛才跑去她家搬救兵的小男孩領著他們娘倆朝前街的胡同裏走去。
一個身大力不虧的女人像半截鐵塔一樣橫在院裏,既不招呼他們娘倆進屋,也不道歉,咬死了一句話,“孩子打架,都是孩子!”“你的孩子都多大了,再說誰捅他一指頭啦?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她氣得口無遮攔。“哎——!你還敢跑到我院裏撒野,滾了走!”話沒落地,“砰”的一巴掌落在她胸口。“你們沒理還打人,不好誰也別想好。”她照準那張繃緊的麵孔又打了一拳。倆人“劈裏啪啦”的打了起來,可她哪裏是人家的對手,沒招呼幾下,就被打得鼻青臉腫,嘴角也出了血……她兒子傻呆呆的看著,見“鐵塔”越打她越凶,拿起一根棍子照著“鐵塔”腿上抽打,誰知,從屋裏跑出一個半大小子,從門前台階上提溜起一個啤酒瓶照準她腦門楔了下去——
她“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血“汩汩”地流了出來,她兒子顧不上管她,“哇哇”大哭著跑去找他爸……
一夥人急急的趕了過來,她被抬到了醫院裏搶救,隨後趕到的學校老師和派出所民警推推搡搡的將“鐵塔”和她兒子、丈夫一起帶到了派出所裏。“鐵塔”丈夫不知是見風使舵還是真氣壞了,當著民警的麵大罵老婆又將兒子揍了一頓,隨後又三天兩頭的往醫院裏跑,哭天抹淚的求她原諒,並主動承擔了她的醫藥費。冤家宜解不宜結。在派出所出麵解決時,在護理費和誤工費上她也做了很大讓步,事情就算稀裏糊塗的解決了。
她皮膚愈合能力強,人也皮實,過了一段時間就到醫務室裏找到主任要求上班。主任耷拉著頭,無精打采的說讓她再歇歇,別留下後遺症。她隻好坦言相告:每月扣除將近一半的工資,他們娘倆經濟緊張的過不了。主任隻好答應讓她回來上班。
從主任辦公室裏出來,她明顯感覺到周圍的氣氛變了,熟人見了她別過臉或垂下頭,擦身而過,就連衛校的第一喇叭d女見了她也不打招呼。聯想到在她住院期間同事去探望她時欲言又止、閃爍其詞、尷尬的神情,她清楚大家不是將事情想歪了,就是嫌她人到哪裏將禍惹到哪裏,怕殃及自身……一路想著,不知不覺就進了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