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說吧。”
“白先生認為情為何物。”
白木怔了一下，忽然笑了。
四周布滿了似霧非霧的東西，藏住了遠處，也裹住了各自的雙眼，誰也看不清誰。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情為何物，這從來都不是一個問題，隻不過是一句感歎罷了。
如果對方是個人的話，或許白木會把這句千古的歎息給接上，但對方卻是一隻妖獸。
一隻為了生存而不斷提升自己實力的妖獸，一隻已經做了別的妖獸向上爬的階梯，而此時白木正要送它上陰靈之路。
一隻踏上陰靈之路的妖獸問出這樣的問題，白木自然要笑了，還要會心地笑，開心地笑。
就算是人，在這個爭強鬥勝不折手段的殘酷世界，情已經變得無處安放了。
白木也已很久沒有聽到有人如此多情地感歎了。
多情總被無情誤，這句話也有很多年頭了吧。
白木在混沌中揮了揮手，揮手間四周迅速敞亮起來，露出了懸在半空的太陽，陽光撒在漫向遠方青山的草地上，柔軟的風輕輕壓過。
這是白木能想到春天的原野，而春天也總是多情的。
當然，此時他們也互相看清了對方。
對方是一隻朱厭，魁梧粗壯的體型，猙獰殘酷的氣質。
誰能想到外形如此粗狂的一隻妖獸會問這樣一個細膩柔軟的問題。
“你知道答案的，何必問我呢。”白木笑道。
對於這問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答案，白木已把這朱厭當人看了。
朱厭轉過頭來正好撞在白木的笑容上，忙又轉了回去，說道，“很多類都說白先生是個好人，我不想嚇著白先生。”
妖獸之間不稱獸更不稱人，而是互稱類，妖獸之間都可以自由溝通，唯獨人獸之間永遠存在著隔閡。同樣是生命，卻不知道是應該讚頌人的高貴還是悲歎人被其他生命所排斥了。
白木又笑了，往前走去。
“我已經很久沒有做這樣的事了，每個類在踏上陰靈之路都有自己的想法，陰靈之路也會隨著它的想法而改變，改變陰靈之路隻會打擾你們最初的想法，所以我很少做這樣的事情。你的陰靈之路上一片混沌，原來並不是你對前方的迷茫，而是不想嚇著我而已，看來是我誤會你了。人對於類來說何嚐不是異類的存在，但願我沒有嚇著你才好。”
地麵突然響起一陣砰砰震動，朱厭魁梧的身軀立在了白木的身前。
“白先生當然沒有嚇著我，白先生可千萬不要掛心。”
白木點點頭，笑道，“那就好，我隻能送你到這裏了，我相信你心裏的答案會帶你到最終的彼岸的。”
“謝謝白先生一路相送。”
白木看著那森然的白齒，隻能暗自苦笑，“願不朽與你同在。”
陽光隨著朱厭的遠去而變得黯淡，遠山草地鮮花也漸漸晦澀，直到四周完全變成深邃的黑暗。
“它走了嗎？白先生。”
白木深吸了口氣，還未來得及睜開眼，一個怯生生的小聲音就已在耳邊響起。
白木睜眼看去，問話的人是一個身著華服的小孩，看上去隻有四五歲光齡，站在三四步開外，有點心怯地望著白木，似乎想上前來卻又不敢邁出腳步。
這小孩身後還站著五個錦衣護衛，胸前別著的金色徽章很是刺眼。
白木冷冷道，“我不是說過，我送行時候不能進入這個屋子嗎？”
五個錦衣護衛有如心意相連，異口同聲喝叱道，“注意你的口氣，你應該知道你在和誰說話！快回答少主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