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 / 3)

這一路上風餐露宿,他走了有多遠,他就在後麵跟了他多久。嘴裏嘟囔著“惹惱了老子看我怎麼收拾你”之類的話,但實際行為還不是背道而馳。不然你這麼屁顛屁顛兒的跟了幾千裏的路算是咋回事兒?

漸行漸偏,已經靠近蠻族居住的荒漠之地,基本看不見什麼人和客棧,偶爾看到幾座廢棄的屋舍破廟,或者幹脆風餐露宿。

他也跟著他,棲在一根斷壁殘垣的柱子上,一手支著額頭,因為練武之人的關係,即使在黑暗中,他的雙目也能將底下的物事看得清楚分明。

一根漢白玉的簪子挽住烏黑如墨的長發,一抽,那光滑如綢的烏發頓時像瀑布一樣傾泄下來。

他的喉嚨處感覺像有一把火在燒著,艱難地咽了咽。

草!他這一輩子就栽在一個人手上。

拳頭張張握握打算了這麼久都沒付諸行動,還不是怕那個人會反彈麼。老子真是窩囊透了,一生就隻有一次那麼緊張在意一個人,可是那個人卻偏偏把他當空氣。

他和衣躺下來,破破的屋頂外,天空很高,月光的清輝照在那張姣好的臉上。似乎就這麼睡著了,根本不管在外麵有一隻在寒風中蹲點的夜貓子。

老子受夠了!抱著根破梁柱守在外麵的某隻心裏麵反反複複揭竿而起又偃旗息鼓,最後睜著眼睛盯著某人的睡顏,一整夜。第二天早上還能神采奕奕地趕路。嘖,大狗的精力果然是比一般人旺盛。

其實心裏樂嗬著呢。越偏僻越荒涼越好,最好到一個地方誰也別來打擾他們,讓他和他慢慢地“培養”感情來。

天上的雲走得很快,靠近沙漠的天氣說變就變,而且這一帶地形複雜。

東方墨和成泰幾乎是同時停下了腳步。不是他們一夜之間突然培養出的默契,而是習武之人對危險的來臨有一種敏銳的反應。特別是某人的警惕性,靈敏到幾乎可以與獸類媲美。

兩人之間站的距離有數十米遠。而東方墨突然感覺到腳下站的地方異常的變化,幾乎在同一時刻一雙有力的手臂將他從正在下陷的地麵拉出來。“你——”沙堆陷落的速度實在太快,待東方墨回過神來時隻來得及拉住他的手。

但是下墜的力量實在太強大,連他的身體也跟著往下陷落。

“快放手。”果斷地。

“放手……”遲疑地。

“聽話。”無奈地。

靠!成泰也不知道自己今兒運氣是太好還是太背。這老天簡直是在耍著自己玩,平時那人從來都是鳥都不鳥自己一下,害得他隻能對著那個俊逸挺拔的背影望洋興歎。現在總算給個正臉兒了,卻偏偏在自己快要玩完兒的時候。這邪門的!

東方墨可沒他那樣強大而齷齪的心思,碰上自己的生死關頭還有閑工夫想那些個花花腸子的事兒。常年的暗衛訓練讓他在遇到危險的第一時間保持冷靜的判斷。

隻不過呢,他再加上那隻大狗的武功,兩人也算是頂尖的了,但是在強大的自然麵前卻顯得渺小,他應該是知道的。兩相其害取其輕,卻不知為何還要做這種明知不可為而為的事情。

相比東方墨在危險時刻益發的冷靜淡然,這隻平日裏總是嬉皮笑臉的大狗此時在看著他的時候,神情裏竟是前所未有的從容。這種時候,兩個人的氣場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接近。

明明被困在沙海裏眼看著旦夕間就要性命不保,成泰的心裏卻是像被人打通了奇經八脈一樣——前所未有的爽。嘿,他還是在乎我的嘛。

這兩人眼看著就要玩完兒了,他腦子裏竟還在想這些個。這人的心理素質不是一般的高。神經不是一般的粗。做人不是一般的……變態。

連東方墨都看出來了,這情況不對勁兒。他在這裏使了半天勁兒,那一頭卻半點兒反應也沒有,一抬頭,看見一張神遊太虛的臉兒,眼神裏還是……陶醉的?

這人是瘋子。這是東方墨從小就認知到的事實。但是這十年不見,難道功力愈深級別愈高,瘋魔了不成?

但是就這樣把人丟在這裏,被眼看著愈來愈近的沙子覆蓋掉,變成一條死狗,這不是正直善良的東方做得出來的事情。

於是繼續在沙堆裏拔蘿卜,某隻蘿卜相當享受這一過程,甚至還配合地將手伸伸,自己完全不出力。這真是相當一幕奇怪而詭異的畫麵。

要是慕容寒在此的話,就會告訴東方墨,完全不用浪費這個勁兒,然後再上去補上一腳。讓這條大狗埋在沙堆裏變成一條土狗。

遠處,沙土和天際幾乎連成一線,並且,這條線正在迅速的向這邊靠攏。成泰黑眸一閃,幾乎在同一個瞬間,配合著東方墨的力道向外躍起,同時交換了位置變成他在他的外側,兩人從沙丘的陡坡一直滾下去。風暴隨後而至。

那個沙丘其實蠻高,隻不過有皮粗肉厚的某隻墊底,東方墨其實是被裹著滑下坡去的。

兩人終於徹底迷失在沙漠中。剛才的風暴打亂了位置。

一落下,兩人之間的距離自然而然的分開。楚河、漢界。剛剛的那個,似乎隻是生死邊緣一刹那的幻覺。

東方墨先站起來,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成泰還坐著,紋絲不動,抬起手臂滿不在乎地舔去傷口的血跡。

“你剛剛為什麼不走?”

一個理也不理他,自顧自地找回去的路。

“你在乎我。”另一個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聽的解釋。咧開嘴得意地笑起來,嘴角處因為咧得太大還牽動了傷口,“嘶——”痛得倒吸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