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蘇珩便在醫帳中幹活，昨天她沒有睡好，眼下多了一抹黑影，臉色也因血氣運行不順而微微泛白。
劉行一進醫帳看到的就是她忙碌的背影，接著就被她的樣貌嚇了一跳，其實蘇珩不過就是忙著為士兵更換傷藥，早晚一次，中午則會準備所需藥物和點算剩餘藥材之類，沒可能累成這個模樣。
“小蘇，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昨天沒有睡覺嗎？工作是要做，可是也要給自己休息的時間啊！”
蘇珩白了他一眼，她也不想弄成這個樣子，隻是昨夜師兄最後的那句話讓她整夜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你又跑來做什麼？你這個參將都不用做事的嗎？”
劉行就知道她會回避他的問題，“當然不是，我待會就要去點兵訓練，我們這幾天可能就會出兵攻打盛漢軍。”
“這幾天？”蘇珩沒想到景熙會這麼快就決定出兵，上次他氣極之下說要夜襲盛漢軍營，到後來還是被陳愆說服了。
照理天夏因為上次中毒之事損失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士兵，應該先行恢複元氣，而不是謬然出兵。
“沒錯，聽將軍說穆將軍傷勢已好，而且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監軍打算這幾天便會出兵。”
“對了，出兵與否並非監軍能獨自決定之事，陳將軍他們難道就沒有反對嗎？”
“我看將軍是讚同的，不然依他的性子一定會盡力勸說。”
劉行見蘇珩不知在想些什麼，又道：“不用擔心，到時候我會保護你，你隻要留在陣後方負責照顧受傷將士便行。而且我們這次有宣先生在，一定能取勝。”
蘇珩並不是擔心，隻是有點不安，還有點恐懼。
“劉行，你說的宣先生，是那個藍衣的年輕公子嗎？”
“對啊，怎麼了？”
“那他是什麼人？為什麼會留在軍中？”
劉行不知她為什麼突然對宣暄那麼感興趣，但陳愆交代過宣暄身份特殊，不得隨意向士兵透露，所以軍中士兵都隻以為宣暄是景熙身邊的一位謀士。
“他是監軍身邊的謀士，跟隨監軍已久，所以軍中的大小事務監軍都會詢問宣先生的看法。”
“是嗎？”蘇珩聽出了劉行說話時有些微的緊張，看來劉行沒有對她說真話。
又或者，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位宣先生的真正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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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將軍，您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我想再休息一兩天就可以完全複原。”
“老夫聽聞軍中有一位醫術精湛的姑娘，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蘇珩微微一笑，“將軍太抬舉我了，我隻會懂這些普通的包紮，其他的還要多加鑽研。”
穆海也不多說什麼，待蘇珩幫他清理完傷口後，才問道：“蘇姑娘，老夫聽說前陣子士兵中的毒十分奇特，不知那是何毒？”
“那是千蠱奇毒，是名醫鍾慎親自研製的毒物。”
“鍾慎？老夫亦曾聽聞，但鍾慎不是早已去世嗎？何以這毒會被敵軍所用？”
蘇珩把綁帶打結，抬頭瞥了穆海一眼，才道：“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有人研究過千蠱奇毒的製法，仿製了也說不定。”
“是嗎？”穆海像是陷入了思索，沒有再說話。
蘇珩也不想再留下，正打算開口請辭時，帳外卻傳來輕緩而穩健的腳步聲，聲聲入耳。
穆海回過神來，聽出來人是宣暄。
蘇珩乘勢說：“那我先回去了，如果將軍有任何需要可命人到醫帳通知。”
“好，有勞姑娘了。”
蘇珩微施一禮，縵步退出帳營。正欲掀開帳幕，一隻手卻同時搭在幕上。
蘇珩沒有抬頭，隻稍微向旁邊一讓，但對方並沒有走進去，反而在帳外停下腳步，手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
“蘇珩嗎？”
蘇珩眼角一跳，嘴唇抿起，沒有答話。
那人也不理她回不回話，徑自繼續說：“北胡同的蘇二何來有一個侄女兒？”
蘇珩心中冷笑，依然沉默。
既然他已經知道一切，她又何必多作無謂的辨解。
她也算是明白過來。
宣先生，宣暄。
原來是你，景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