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陵眉不皺地立時答道：“為她報仇！”
靈帝淡淡一笑，看向慕雪道：“她這番話讓朕怎麼能饒了她？你千方百計讓她活著，想必也是為了讓她為我報仇罷？”
慕雪聞言垂眸，忽然哧地一聲拔出斬魘，頓時所有的侍從都紛紛拔劍，蓄勢待發。
隻聽慕雪冷言道：“若是我現在殺了公孫姑娘，再設計追回菁菁，父皇會改變心意麼？”
靈帝頷首道：“若如此，你仍是朕的安陽公主。”
慕雪轉眸看向若陵，果然見若陵也轉過臉來看她。二人四目相對，心中都是一絲悸動。
慕雪手持斬魘，一步步向若陵走近。若陵仍是一臉清澈地看著她，冰冷無情的臉上頓時有了生氣，更讓人唏噓驚歎不已。
慕雪緩緩地走到若陵身旁，笑道：“若論天下能殺你的人，隻有我有資格。”她一邊說一邊舉起斬魘，忽然右手抓過若陵，左手揮劍而下，道：“所以，我決不許旁人動你一根手指。”
寒光朔朔，一閃而逝，縛住若陵的繩索化作四段，跌落在地。頓時左右之人都是一驚，揮劍欲上前。慕雪同若陵背靠著迎敵，道：“陵姊姊，我們就拚上這一命，看能不能逃過這一劫。”
若陵脆生答應道：“好！”
慕雪又道：“若能逃出一雙自然最好，但若隻逃出一個也決不許尋死！”
若陵略一猶豫，終於也應道：“好。”
慕雪揮劍便同侍衛們廝殺起來。若陵亦拔出一把冷劍，向靈帝刺去，冷笑道：“擒賊先擒王！”
慕雪沒想到若陵居然出此同歸於盡的下策，頓時嚇出一身冷汗來，正要去營救，卻被身旁的侍衛們糾纏而不得脫身。
靈帝未曾想到公孫若陵身手如此之快，也微微一驚。但那冷劍還未刺到靈帝身旁，便有一個侍衛拔劍挑開若陵的劍。一時房內打殺之聲四起。兩三個專門負責保護靈帝安全的僧人忙趕了進來，見若陵的劍直指靈帝，嚇得忙上來阻攔。
若陵施出十成功力，連傷五六個侍衛，拚殺之勢，如同搏命。靈帝的臉色慢慢變差。他在若陵身上看到了歸雪的影子。當年他以皇子之身行走江湖時，就是被公孫歸雪這種孤芳自賞、冷若冰霜的氣質所吸引。當年他和公孫歸雪攜手行走江湖時，歸雪的身手便如同若陵一般幹淨利落、超塵脫俗。歸雪的眼神也像若陵這般目下無塵、不沾人間煙火。
隻是他負了生平曾經最愛的這個女子，又被自己深愛的另一個女子所負。雖然最終他親手結束了這兩個女子的戀情，但天知道當初自己被傷得又有多深。眾人隻看到了他的狠、他的無情、他的決絕。但，誰知道當初他心中那番痛徹心扉？他又何嚐不曾被自己所下的皇令所傷？
他舊事重憶，心中驀然傷痛起來，正隱忍中，忽然周圍似安靜下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在冥冥中響起，清泠道：“之陵，我不怪你了！”恰似歸雪的聲音。靈帝恍然，周圍廝殺聲、兵刃交接聲環繞不絕。靈帝張大嘴久久合不攏，方才真的是歸雪麼？
忽然一陣冷風抽過，一樣東西飛入靈帝口中。
靈帝還未緩過神來，一個僧人眼疾手快，使出大力金剛掌，一掌將若陵震開。
若陵一聲哀叫，居然高高飛起，向後仰倒。慕雪聞聲大驚，忽然湧起一股怪力將周遭的劍都挑開，身形鬼魅而起，向那白衣女子而去。
靈帝渾身發起冷來，止不住地打哆嗦。那僧人合掌念了句佛，擋在靈帝的身前。慕雪抱住若陵，痛聲大叫道：“陵姊姊！陵姊姊！！陵姊姊！！”
若陵氣若遊絲，微微抬眸衝慕雪一笑，複又昏了過去。
慕雪淚水奪目而出，抱住若陵哭道：“陵姊姊！陵姊姊！你醒來，你快醒來，我不許你死！絕對不許你死！”
眾侍衛見狀不知是該上前，還是該退後，紛紛請示靈帝。
靈帝身體一陣陣發寒，幾乎站不穩。他腦中晃過當日公孫歸雪說過的話，幡然領悟到自己中了天山蠱毒。這是幽雪宮的殺手鐧，是幽雪宮中的女子們專門用來報複負心漢而製的奇毒。
他撐不住倒在位上，口中喃喃道：“方才是你做的麼？歸雪……”
侍衛長忍不住問道：“啟稟皇……要、要殺了她們麼？”
靈帝看著慕雪將若陵抱在懷中淚水漣漣，頓時宛若往日再現。十二年原來是個輪回麼？他愛的人和他的女兒，這個輪回還要多久？
“不必了，放安陽公主下山！”靈帝說完這句話，隻覺得出了一身的冷汗。侍衛長見皇上臉色甚差，不敢違逆皇令，卻又猶豫不決。
隻見慕雪舉劍向那打傷若陵的僧人刺來，怒道：“混帳，我殺了你！”
她的劍直指那僧人，忽然被一個禪杖擋開了。隻見主持領著幾個和尚不知何時來此，用禪杖相擋。慕雪被他震得長劍脫手，頓時知道自己的功力同那主持相比，還差得甚遠。
那主持念了句佛，向那僧人道：“我命你來此化解兩方仇恨，你卻出手傷人！”
那僧人跪坐在地上，合掌道：“貧僧犯戒，當自處置！”他一邊說，一邊揮起一掌，震向自己的腦袋上。頓時眼珠爆起，七竅流血，倒地而亡。
慕雪不曾想到這僧人竟有如此肝膽，一時竟不知所措。
那主持歎了口氣，轉向慕雪道：“女施主莫急。據老納所知，江南竺家的一位精通醫術的女子現就住在嵩山西側。若女施主現在趕去，隻怕還來得及。”
慕雪轉看昏迷不醒的若陵，當即回身將她抱在懷裏，向靈帝同那主持道：“若陵姊姊無事，慕雪此生再不會來中原；若不然，此仇定報！”
她說完，抱著若陵衝出門去，再也不回頭。
靈帝看著她遠去，忽然昏倒在椅上。眾侍衛等都紛紛上前看視。
兩年之後，靈帝染重症而亡。四皇子即位，寧妃被奉為皇太後。隻是從那之後，皇宮裏再沒有安陽公主同永樂公主的消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