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戰卻沒有說任何的話,嘴巴緊緊地閉上。
門,上帝為他關上了。餘生的他站在門外,該做何想法,該如何苟且度日?
“我雖然廢了,幸好命不久矣。”許久的沉默之後,韓戰將自己身負絕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黑暗裏的那人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韓戰感覺整個牢房裏空空蕩蕩的,唯有自己一人似的,自己此刻所說的話,隻是臨死前的回憶往事。
從入南昊院開始學習修行,到後來卓有小成,闖出凶名,再到回去南昊院,學習昊天劍法。韓戰短短地一生,雖然跌宕起伏,但卻十分地自得。
他有些自得地說道:“從前,大家都說我愛胡鬧。現在回首往事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做的還不錯,沒有做幾件違心的事情。”
接著,韓戰說了幾個人名,包括滄浪濯纓,包括九狐,還包括很多普通的,不普通的,凡人,修真者,總共有一百多個。韓戰說道:“這些都是對我有恩的人,我全部都記得我一向認為,別人的恩情就如同借給我的債,是要還的。隻不過,有些人死了,有些人找不到了,而現在,是我做不到了,如果說有遺憾,那就是這件事情了。”
其實,韓戰並沒有意識到,他之所以會落入到現在的境地,實際上是和滄浪濯纓與九狐他們有關係的。如果不是為了滄浪濯纓和九狐,現在的他應該還留守在南昊院中,繼續在藏書館裏看書。從這個層麵上來說,韓戰並不欠著他們的恩情。
但他就是這樣的人,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不隻是說說而已。
也不知道說了多久,韓戰說著說著便沒有了聲音。接著,打鼾的聲音在牢房中響起。他太累了,終於睡了。
在牆角處,在一片黑暗裏,那個身影在一片寧靜與祥和之中,內心波濤洶湧,驚歎不已。
眼前的這個人族,有著一顆赤子之心!
他一心向劍道,同時,自己也如同一柄神劍,性子直來直去,快意恩仇,對待敵人的時候,化作最鋒利的刃,對於與他為善的人,卻是一個讓人安心的防身武器。
“劍生雙刃,前刺側砍,說到底,劍本身是無所謂吉凶的,唯有用劍的人才能決定,劍的所向。”
那個身影伸出自己的手來,修長的手指指向半空,喃喃道:“此子在劍術一道上的天賦傲然,心性堅韌,如果不是這次的傷,他日,必然不亞於鈞天宗裏的那個老家夥!”
如果韓戰聽到對方給了自己如此高的評價,肯定會認為他是個瘋子,在說著瘋言瘋語。
鈞天宗的道宗是個用劍的高手,或者可以說,曾經是整個修真大陸裏,用劍最強的修真者。
至於韓戰,他還很年輕,有一點小小的名氣,但和道宗大人相比,不過是山間小溪之於浩淼滄海,他憑什麼能夠說自己可以在劍術一道上超過道宗大人?
可是,他既然敢這麼說,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憑什麼?
憑的就是一顆赤子之心!
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韓戰對於劍道的修為,從來都是專心不二,別人隻看到了他在劍道上的天賦,卻沒有意識到,韓戰從來都是付出比別人多十倍、百倍的心血,一心撲在劍道之上,沒有任何的雜念!
這樣的人如果不能夠超越最強的傳說,還有誰呢?
可惜——
他的眼光變得黯淡起來,望向地板上匍匐的那個身影,心中充滿了無比的悲憫。
“可惜了這麼好的苗子,才剛剛開出一朵蓓蕾,就夭折了。”他喃喃道。
和我一樣。
過了許久,他歎了一口氣,做了一個決定。
韓戰醒來的時候,感到身體異常的酸痛。他想稍微地活動一下,反而是帶來了更大的痛苦。
“不要動了,你的脊椎斷掉了,多動一下,就會多疼一分。”
韓戰立刻停下了動作。
那人在黑暗中,伸出了兩根手指,對韓戰說:“你現在有兩個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