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溫易歡孤身一夜滅擎蒼之名,想必該泛泛了。
隻是人們都不知道他身後有一個起了關鍵作用的女子。
不必知道。
就像不必知道溫易歡現在如何。
即使戰死如何?
也該留名青史了。
所以江湖中有些東西是要知道的,但有些東西卻永遠不用。
或許,不僅僅是江湖。
天很藍,沒有雲。
馬在如禦風般急馳。
蹄聲在空穀回蕩。
道上一路風景如畫,馬車中一行三人,誰都不會想到“欣賞”二字。
清秀可人的姑娘駕著馬車,飄逸的長發在飛速的奔波中飛揚。
是如何的主人,竟會讓一個韶齡的嬌豔女子來驅車?
誰想的到車中的情形。
一襲白霓裳的女子懨懨地倚在一旁,黑衣男子一張俊臉蒼白如紙。
任誰也絕不會想入非非。
車中是一片沉默。
喘息之音也若有似無。
我靜靜得望著血流不止的他,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他很沉靜,沒有呻吟。
隻是一直閉著眼睛。
睫毛甚長,不亞於女子。
黛眉在外驅車一夜未停,她堅強。
或許,可以說是我懦弱。
任何女子都是有堅強的一麵的。
可我卻用那堅強去偽裝一張臉。
一張看似堅強的臉。
忽然想發笑。
我無用。
有人告訴我,女子有一張絕世的臉便夠了。
一張臉可借風上青雲,一張臉可傾倒人城國。
但今日這一切都蕩然無存。
讓十幾歲的女子做馬夫,讓奄奄一息的病人聽天由命。
五歲時第一次出了家門。
街上路人無比驚異的神情。
刻在心裏便一生無法抹去。
還記得那路邊的乞兒放聲大笑,禍害之胚!
注定了,禍害之胚。
黛眉咳嗽著,我不敢挑簾看她微微顫抖的身子。
她一雙纖纖素手不該做這樣的活。
她該刺繡,鴛鴦戲水、鸞鳳和鳴,深居閨中期盼情郎。
或者該是瑟琴。
一曲珠落玉盤、長相廝守,又或者是哀江南。
不管是何,至少不會是為了一個懦弱女子執起馬鞭的車夫。
不知如何啟齒來問她為何要當人丫鬟來做些賤役。
其中必是有一段苦楚的。
或許真的有些不該問,不需要問。
車,忽然停了。
停得如此突然。
黛眉挑開了簾子。
她看了看一旁似睡非醒的溫易歡,轉瞬望著我。
我微微額首。
獨孤顏一生未說過“謝”字,今日也如此。
她也笑了笑,忽然道,“你無用。”
我沒有說話,隻是越發笑得深了。
“並且你該死。”
“我已被殺了無數次。”
“如今還沒死,你運氣很好。”
我一直在笑。
一道寒光閃過。
帶著些血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