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是末昔第三次看家門前的信箱了。
她似乎又聞到了空氣中那股夾帶著薄荷碎冰的清香,那是存熙早上在她耳邊說話時的味道,這味道總是讓她迷戀。
一早他就神秘地把末昔叫到客廳裏,俯身在她耳邊悄聲道:“末昔,今天我會給你一份升學禮,它會在信箱裏等你!”
末昔聽完立即抬起了頭,側臉不經意間擦過他的嘴唇,兩人都怔了一下。
存熙壓抑著心裏的千軍萬馬,略顯尷尬的唇角翹起一個好看的彎度,討好似地捏了捏她的臉,不等她回應便抬步跟司機離開了,留下末昔一個人木魚疙瘩般杵著一愣一愣。
他剛剛說了什麼?啊,他說要送自己一份禮物!
等一下,會在信箱裏出現的禮物?
第四次看了,信箱裏還是空空的,末昔不甘心似地伸手在信箱裏來來回回摸了個遍,還是什麼都沒找到。
“小姐是在等什麼人的信麼?”管家餘伯見自家小姐一個上午來來回回跟家裏的信箱過不去,不禁好奇道。
沒想到會引起餘伯的注意,末昔下意識地跳了起來,一下子迸得老遠,抬手揮了揮嫌棄地瞥了一眼信箱嚷嚷道:“啊,不是,怎麼會呢!怎麼會有人給我寫信。”
越說越輕,低下頭逃也似的回了房間。
床上的被子是昨天存熙剛給她曬過的,那會兒太陽快下山的時候他抱著被子迫不及待地就捧到她的麵前,好像手裏抱著的是一堆盛的滿滿的陽光。
白晃晃的被子感恩似的把存熙整張臉照亮在她眼前。
存熙會是那個永遠都會給她送來陽光的人嘛?他口中的禮物又究竟是什麼?
啊,翦存熙,你最好不要耍我!這份期待準確無誤地抓牢了16歲的末昔還未成熟的好奇心。
還是先睡一覺再說吧!末昔想著便倒頭鑽入了香噴噴的被窩。
夏天的知了在窗外不知疲倦地發出一遍一遍哀嚎,像極了末昔心裏的回聲。
空調在角落裏安靜地呼吸著,似乎並不急著吵醒熟睡中才會露出笑顏的落魄公主。
落魄公主嗎?還是不可能成為天鵝的醜小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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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8歲的筱熙叫末昔到樓上去叫爸爸下來一起吃蛋糕,要過10歲生日的小壽星興衝衝地邁著小腳丫子就蹬蹬蹬地上了樓,剛要把虛掩著的房門打開,便看到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背對著她正喋喋不休地說著些什麼。
“那小丫頭就是宸宇和忻怡的女兒?嗬嗬,她始終不如我,我生了兒子,她不過給她生了個女兒,不過奇怪的是,這丫頭居然不是個畸形兒?”
末昔乍聽之下覺得有點莫名,但想到爸爸可能正在和朋友說話,如果自己這個時候跑進去,一定會惹他生氣,便躡手躡腳地打算抬步離開,這時……
“末昔是個幸運的孩子!”這是父親翦天鐸的聲音,像條走火入魔的蜥蜴嗖得一下就貫穿了末昔的鼓膜。
任誰在這樣的環境下突然被提到自己的名字都會忍不住打個哆嗦,末昔也一樣,她放在門把上的手霍然一顫,怔忡地呆在了原地,腳像生了根似的再也挪不動半步。
“翦末昔?嗬嗬,這是忻怡取的名字?最後的過往麼?希望她真的能死得其所吧!”
忻怡是誰?她死了嗎?
“我不希望她知道,忻怡說過,如果有一天真相被揭開了,一定要我阻止他們兄妹相戀,所以你還是帶著你的兒子有多遠走多遠吧!不要讓他們見到,永遠不要!”
這是爸爸的聲音,每一次聽都那麼悅耳的聲音此刻聽來極具諷刺。但末昔還是沒有聽明白,怎麼又出來一個兒子了?
“嗬,恕我無能為力,宸曜每天都催著讓我給她找妹妹呢,雖然不是一個媽,但畢竟是一個爸!你總得讓他們兄妹相認吧!”
宸曜?就是她的哥哥?那麼忻怡真如這個女人所說就是她的媽媽?
“那你想怎麼樣?末昔從來都不知道自己不是我和雪婉的女兒,我費了多大的勁才讓雪婉接受了她?十年了,我每天都在她的眼皮底下不敢對末昔好,末昔畢竟是忻怡的女兒,我不想愧對她,讓她死不瞑目。今天是末昔的生日,雪婉第一次同意讓我給她過這個生日,你來攪合什麼?”
翦天鐸越說聲音越大,好像也是被逼急了。
“你也知道,如果不是你,不是她,宸宇也不會到今天這個地步,忻怡口口聲聲說愛他,結果給他帶來了什麼?是災難!現在宸宇死了,宸曜又那麼小,勵寅那個老家夥一天不死,一天都不會把財產傳給我們……宸曜從小就自閉,我那天隨便跟他說了句‘曜曜你再這樣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你的妹妹要是看到了也會傷心的’你知道麼?他居然足足看了我五秒鍾!頂著和宸宇一模一樣的臉就那麼直勾勾的看著我五秒鍾,開口第一句就是‘妹妹在哪裏?’我真的不忍心不把真相告訴他,真的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