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悲歎無奈
戰爭血染邊牛平原,走在沾上血腥味的綠色大地,偶爾會不小心踢到會戰雙方的失落物,也許是一把長槍、一具頭盔……
這些是倉皇逃命的招烏士兵遺留下來的裝備。
運氣差點的,還可能會踏到一隻半腐的手臂,甚至是帶著一對翻白混濁眼珠的頭顱,這些則是慘死的士兵帶不走的遺物。
戰場的屍體需要處理,不隻基於人道考量,更是為了避免大量屍體**帶來病疫,隻是這種不算愉快的工作難免會有所遺漏。
這些就算是大地為戰爭所留下的見證吧。
這片廣大的平原在兩國的衝突之後,甚少有尋常人在上麵走動。當地的居民為免遭到波及,自然乖乖躲在村落之中,不然也是倉皇的逃命,商旅在地區安定之前也暫時消蹤匿跡。
不過,卻有兩個人依舊在平原上旅行。
東方尋彩與蒼華日兩人在這兒流連多日,看盡這會戰後的大地。
這位決心要成為脫離過去,加入蒼家成為天人一分子的女孩,現在被憂鬱所擄獲,心沉甸甸的,喉中有股無法吐出的不痛快。
原本治安就不算好的地方,在會戰過後,那些原本由招烏所控製的盜匪像是脫韁的野馬,開始掠奪所有看得見、搶得到的東西。
法天的部隊雖然極力想要維持此地的秩序,可是初來乍到就要完全掌握這廣大的土地,讓這失序的狀況歸納到法天的律法統治,還要耗費一段不算短的時間。
況且法天真正掌握的地區,隻限於扶南要塞以東的地區,要塞以西則是兩國尚在不停交戰的戰區。
兩人走在平原上,曾看過幾次小股部隊的遭遇戰。
法天以區隊為單位在巡邏、探查,若碰上人數多出數倍的招烏部隊,戰鬥結果竟都是一麵倒──招烏敗退逃亡。
草原上的雙方對兩位旅人都非常有興趣。
法天將他們當成可疑人物來盤查,遇上了總會花費不少口舌,幸好東方尋彩待在安郡時,深受依附東方家的包家家主所喜愛,懂得不少密探間的用語,東方尋彩就用這些行話擺脫法天部隊的糾纏。
如果是碰到招烏的部隊,就隻有開打的分,因為東方尋彩與蒼華日的長相,怎麼看也不像是招烏的人民,招烏的部隊見到兩人,就把他們當成落單的入侵者,自然展開一場難以避免的戰鬥。
不過招烏的部隊很顯然是找錯對象,這些嚐到敗績的殘兵敗將,哪裏是蒼華日的對手?還好東方尋彩不希望引起任何一方的注意,蒼華日也沒有欺負弱小的興趣,所以戰鬥總是沒有結果。
以他們兩人的身手,要離開一般招烏士兵的圍攻,就像吃飯睡覺那樣簡單的事情。
在扶南要塞西麵徘徊數天之後,他們的補給──糧食已經所剩無幾,不過東方尋彩並沒有離開此地的意思。
她並不喜歡戰場上的血腥味,也不是為了阻止戰爭,更不可能想要幫助招烏帝國對抗法天,可是她就是繼續在此地走動,雖然緩慢卻漸漸往東移動。
蒼華日沒有表示任何意見,他看東方尋彩明明很想回安郡一趟,可是又表示不需要回去。
蒼華日猜想她會接近戰場,恐怕是希望能夠再次巧遇過往的熟人,在巧遇之下打探安郡東方家的情況。
以他的立場,當然是希望東方尋彩能夠完全拋開過去的一切,那些事情隻會給她帶來負擔,讓她無法用超然的態度看待世上所發生的一切。
不過要東方尋彩馬上達到這種境界,無非是強人所難,所以蒼華日就任由她行動,任由她掙紮、取舍。
關於東方尋彩心中的苦悶,蒼華日不聞不問,如果這個女孩不主動提起的話,他也不打算多說,蒼華日打算由她最根本的心情來作決定。可是這不代表蒼華日就無話可說,待在這種地方,他可是會提出許多抱怨。
這回,蒼華日又在抱怨了。
“嘖,招烏帝國不是自稱大陸南方數一數二的強國,怎麼在國土境內會有如此荒涼的平原?走個數十裏還不見半個村莊。”
東方尋彩道:“這裏是招烏帝國的牧場,沒什麼村莊是很正常的事情。”
蒼華日不滿地說:“這怎麼行?我要找家上好的旅館,狠狠的吃他一頓,我要坐在舒服的椅子上喝著美酒,聽著美妙的音樂,最好還有身材曼妙的女郎表演。”
東方尋彩道:“你的願望很快就能實現,再往東邊走上二十裏就有一處市集,在那應該能夠好好的休息。”
“奇怪,我怎麼不知道這一帶有那麼一個市集?”
“也許是那座村落是近年才興起。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蒼華日道:“喂,你該不會是還在記仇吧?那次是個失誤,我怎麼會知道一個好好的村莊會莫名其妙的消失?不過是……嗯,三、四十年沒去而已,誰知道一個好好村子會被洪水給摧毀?我們隻不過是再多走段路,不就又找到重建之後的新村落。”
“沒有的事,我也想快點找個地方換下這身衣服。雖然我很喜歡這件衣服,不過身著法天風味濃厚的衣物,在這一帶會帶來頗多的麻煩。”
蒼華日接著說:“說麻煩,麻煩又來了。”他指著前方漸漸靠近的人影。
距離雖遠,不過騎馬奔馳揚起的煙霧,在這平坦的草原上讓他們變得顯眼。
東方尋彩很有經驗的說:“就避一避吧。”
他們兩人低下身子,向旁邊移動了一段距離,然後伏在地上讓灰綠色的披風蓋住身體。
過沒多久,在他們前方不遠的地區,一大隊人馬奔馳而過。這些人穿的是招烏的軍服,他們的隊形相當淩亂,叫罵呼嘯的聲音也摻雜在馬蹄聲中。隊伍的人數約略有百餘人,隊伍拉得頗長。
這些招烏士兵並沒有注意到兩位旅行者,隻是很單純的由他們前麵經過。
部隊遠去之後,兩人重新站起。
“這披風還真好用。早點想起這個法子,之前的幾次麻煩就可以省去。哈,怎樣,我做的披風不錯吧。”
東方尋彩目送那些招烏的士兵離開,沒有注意蒼華日的話。
“嗯,我們走吧。早進村子,也好早點休息。”
原本想著早點找個地方享受文明生活的蒼華日,這時卻說:“我看你也該醒醒了,反正又不打算到法天,何必繼續往東走?不如我們全速奔馳,向北移動,先到托羅王國離開戰區,再看要往哪走,遠離法天軍事活動的範圍。”
東方尋彩猶豫了一下才道:“你說的沒錯,我們是沒必要繼續待在這種地方……”她在憂鬱的表情上綻放出微笑說道:“不過這也不急於一時,我們就先在村子休息半天再離開這邊。”
“……”蒼華日聳聳肩,然後說道:“隨你高興。”
兩人漸漸靠近草原中的村落。在這上,蒼華日很難得的沒說半句話,隻是默默跟在東方尋彩身後。
隨著輕盈的腳步,草原中由市集形成的村落漸漸映入眼簾。
他們先是看到村外飄揚的紅色大旗,在藍色與綠色上下交會的色彩中,紅色的旗幟顯得特別顯眼。
當他們走到村落外圍時,又看到緩緩上升的煙霧,不過這個村落並沒有像其它的市集傳出熱鬧的喧嘩,除了蕭蕭的風聲外,就隻有發出幾聲嘎嘎的烏嗚,通往廣場的大道上也不見半個人影。
看到一個應該是熱鬧非凡的牲畜交易市場,變得如此落寞孤寂,東方尋彩輕輕地歎了口氣。
“這裏也受到戰爭的影響。華日先生想要的享受恐怕要大打折扣,不過想找張床休息,買幾斤酒,應該不成問題。”
蒼華日小聲的嘀咕道:“希望啦……”
他們繼續向前走,村落外圍的房屋多有破損,有的甚至門板都躺在一旁,應該是熱鬧繁華的地方,現在卻變得如此殘破。
東方尋彩猜測,裏頭的居民恐怕是害站長手機號碼13815012546,請有飛信的都加一下。緊急情況聯係我!怕兵禍而逃離家園。
當他們繼續往前,還看到幾頭羊在路上逛街。
東方尋彩走過去想要撫摸毛茸茸的羊,憐惜的說:“你們被主人拋棄了嗎?”
但這羊卻咩咩地叫著,在東方尋彩靠近時,像見了貓的老鼠那樣害怕地跑開。
“像鬼鎮似的……真叫人不愉快。小彩,我看這種地方也沒什麼好東西,與其期待落空,不如幹脆離開。”
蒼華日再度提出抱怨。
“既然來了,何必急著走?就算沒有好酒可買、好店可住,至少也能找個地方暫且安歇,無論如何也比餐風露宿強上一些。由這再往北走,沒有進到托羅王國《電腦訪問碰不到象樣的村子,現在不在這裏將就買點東西,又要走上數日才有機會。”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蒼華日雙手一攤做出隨你便的樣子,於是兩人繼續向村子的中心移動。
走著走著,東方尋彩漸漸感到不對勁──這個村子太安靜了。
就算這裏因為兩國交戰的關係,致使散居在各地的牧羊人不再前來販售牲口,商人們不過來擺攤,有錢人離開村子逃避兵難,可是也不至於整個村子的人全部都逃走。
東方尋彩越想越不對勁,總覺得哪裏出了問題,心裏頭好像也有了答案,可是卻保持尋找旅店投宿的態度,向村莊的中央前進。
越往村落的中心移動,兩旁的房子建得越加密集。
在房子的前方還搭有不少簡單的棚帳,這些棚子大概就是擠不進村落中心廣場的商人,為了能夠做買賣而搭建的棚子。可惜大半的棚子已經倒塌,那些倒下的支架也多半是折斷的。
看到這個情況,東方尋彩的心覺得冷了。她的雙眼隻朝向道路前方,似乎故意不往被撞開的門內瞧去。
空氣中飄來一股讓人感到難受的味道。
終於,他們走到村落的廣場。在那有許許多多的攤位,還有各式各樣招攬客人的旗幟
映入眼簾,可是卻沒有半點叫賣的聲音。
不少木架像是受到衝撞而倒在地上,破碎散裂,有的旗幟躺在地上,有的則隨風飄逸,這個情景反而更顯出淒涼之情。
沒有人,這裏一個活人也沒有。是的,沒半個活著的人,可是卻有少數幾具屍體或躺或臥趴在地上,靠在架上。村落當然不可能因為戰爭的開始就馬上遷村,變得如此安靜孤寂的原因隻一個,那就是被攻擊,慘遭屠村。想到蒼華日之前不自然的態度,東方尋彩慘然道:“你早就知道了,所以才……”蒼華日應道:“戰爭嘛,這種事多多少少都會發生。”
“是啊……這就是戰爭……不對,法天的部隊不可能做這種事,法天絕不可能會做出如此殘忍的行徑!”東方尋彩不情願地大聲叫喚。
“我又沒說什麼……”
接下來東方尋彩開始在村中搜尋,將一具又.l.具的屍體集中到廣場。將這些無辜受害的民眾放到木柴之下,準備火葬。
幸好這裏就是一個市集,廣場上多的是擺設貨物的木架,不用東方尋彩多費心去搜集木材。
村子雖大,不過因為這是由市集形成的村落,所以真正住在村裏的人口並不多,殺戮似乎由東方開始,在村莊東麵的道路上可以看到許多來不及逃跑的人倒在路上。東方尋彩他們正好由南麵進入,所以在路上恰巧沒有碰到屍體,不過那些被破壞的大門裏頭,就有不少一家數口全遭殺害的慘案。
村民中也有奮力抵抗的壯丁,打鬥的痕跡留在廣場上、道路上,還有他們的住家裏。
其中,在一家餐館,還有一具屍體是在大鍋中被找到的,那是一位小孩的屍體,是被煮熟的屍體。
屠村的人還不至於做這種事,這位小孩可以說是被慌張的父母給弄死。心急的父母想要把孩子藏匿起來,一時之間找不到好地方,便將他放入正準備蒸煮食物的大鍋中,結果逃過惡徒的兵刃卻依然躲不過死神的召喚。
花了不少功夫,她終於將村子裏的人全都集中到廣場上。看著百餘具的屍體,東方尋彩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在心中默默念著法天為英勇戰士送入英靈殿的祈禱文,手向前揮動,真氣化出深炎摒出一道火焰,燃起火葬的儀式。這時蒼華日走到東方尋彩旁邊,遞過一瓶酒,這是他在幫忙集中屍體時順便找到的戰利品。東方尋彩將酒瓶推開。“喝吧。不要將鬱悶壓在心中。喝吧,用酒將屍氣洗淨。喝吧!”猶豫了一下,東方尋彩接過酒瓶,用力的灌了一口,又一大口。
酒氣嗆人,口舌一陣辛辣。感受到這份刺激,東方尋彩才問:“為什麼?”
“這就是戰爭。”蒼華日淡然回答。
“不!我不是指這個,為什麼屠村的人是招烏的軍隊!這根本毫無道理!”東方尋彩氣憤悲歎的喊著。
蒼華日回答:“這也是戰爭的效應之一,沒什麼道理。”
“不、不對!不應該是這樣的,招烏的部隊怎麼可能會對自己的人民下手,就算是焦土政策也不該做到這種地步。這太沒道理了!”
在清理村落的時候,東方尋彩看到除了村民的屍體外,也發現穿著招烏軍服的死屍。
原本以為那是駐守在村中的士兵,是為了保護老百姓而喪命的士兵,可是在接近之後才發現那個士兵是死於村民的頑強抵抗,以一命換一命的方式與士兵同歸於盡。
這很明顯的表示,屠村的人不是法天的部隊,這讓東方尋彩鬆了口氣──法天果然
不會做如此殘酷的惡行,但隨之而來的卻是一股無名的怒氣。軍隊應該是為了保家護民而存在,不論何種理由,屠殺該保護的對象都不值得原諒。
東方尋彩首先想到的是“焦土政策”,把土地上所有的物質都給帶走,讓法天的部隊無法就地補給,增加後勤的負擔。
也許村民就在抵抗這種不人道的戰略,才惹怒招烏的部隊而慘遭屠殺。
可是仔細一想,這又不合理。
招烏的部隊敗得太過突然,指揮係統早已《手機訪問潰,在中央還沒派出增援之前,殘存的部隊隻能各自為政,哪有能力執行這種策略?
“凶手我們有碰到。你應該會察覺的,如果是之前的你……”
蒼華日的話讓東方尋彩想到進入村莊之前碰上的部隊,那是支毫無紀律的部隊。現在回想起來,當他們通過時空氣中飄來的淡淡血腥味,許多士兵的馬上也載有不少由村落中掠奪而來的“戰利品”,與其說他們是招烏的殘兵敗將,不如說是穿著軍服的強盜。
“就是他們?可惡!怎麼會有那種人!”火光灼灼,紅色的焰光照在東方尋彩臉上,令她的表情更顯得憤怒。
帶著責難的語氣,東方尋彩說道:“你那時為何不出手?”
蒼華日反問道:“我為何要動手?”
東方尋彩指著火焰中的可憐人,氣憤地喊道:“他們是連自己的同胞都會殘害的惡人,難道我們不該為這些無辜的村民討回公道嗎!”
蒼華日的響應相當冷淡,甚至帶有嘲笑的味道:“是啊,我們還真的該為這些村民嚴懲凶手,所以這就到扶南要塞,去把入侵的法天大軍全部殺光。”
東方尋彩怒道:“你對法天存有反感,可是也不能把什麼事都推到法天頭上。這行凶之人不是方才離開不久的那股招烏軍隊嗎?別把所有的罪責都歸到法天身上!”
“嗯,不是法天的錯,反正他們隻是依照自己的私欲入侵招烏,將招烏原有的秩序給打亂。不過你如果想要追緝強盜,幹脆成為警務人員算了。強盜殺人越貨又不隻發生在這裏,走到哪都可看到這類的事,隻是規模的不同罷了。”
東方尋彩道:“強盜,他們明明就是招烏的軍人,這些毫無榮譽心的軍人更不可原諒。”蒼華日回答:“拜托,那些人又不一定是自願參軍的,別把軍人所謂的大義強加在他們頭上。”
“非自願的?”
“嗯,他們本來的職業很可能就是強盜、小偷、殺人犯、地痞流氓之類的人物。”蒼華日的話讓東方尋彩難以接受。在法天參軍的首要條件就是本身的清白,在記錄上沒有犯罪事實的人才能加入軍隊。在法天,軍人是項高尚的職業,非但薪資優厚而且走出軍營也受人稱讚與尊敬。大半的議士都曾從軍,甚至有不少立誌成為議士的家族成員,會先加入軍隊,等到成為準將、鋒將後才退役轉戰議會。
而蒼華日卻說,穿著招烏軍服的人原本是罪犯,這種事對在法天長大的東方尋彩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蒼華日道:“你不知道招烏有奴兵、罪兵的製度嗎?不然這個國家怎麼養得起百萬大軍。”
東方尋彩半呻吟地喃喃道:“奴兵、罪兵……”
“嗯,應該不會錯。這種製度應該還沒改過來……”接著蒼華日就他所知,略微解說所謂的奴兵、罪兵的製度。所謂的奴兵就是指拉奴隸上戰場,不過招烏帝國的奴兵並不隻是真的奴隸,而是泛指不用付給薪資的士兵。
這些士兵多半是窮苦人家,付不起賦稅、犯了過錯賠不起罰款,用兵役來抵債。當然也真的有奴隸出身的士兵,隻是數量不多,因為以當前招烏的社會狀況,會出現真正的
奴隸隻有在戰爭中抓到的俘虜。
至於罪兵自然就是指罪犯,在招烏中隻要是關上八年以上的罪責,都可以用兵役來代替。除了極少數的罪責外,多數的罪狀可以用兵期來抵,而且役期還可以打折。
至於終生刑、死刑之類的也可以用終生役來抵罪,雖然死刑犯沒機會離開軍中,不過至少比絞首砍頭來得好。
至於無期徒刑,隻要立了夠多的軍功,還有機會得到自由。不過有機會在一場又一場的戰役中一直活下去的低層士兵並不多,尤其是罪兵又是最執行危險任務的不二人選,真正能服完役期的重罪之兵,可說是少之又少。
不論是奴兵亦或是罪兵,招烏帝國都隻需供給他們生活基本所需,雖然也會給點錢讓他們花費,但養一位罪兵的花費卻不到一般士兵的十分之一。
在這製度之下,招烏帝國才能擁有所謂的“百萬大軍”,不然土地、人口都遠勝招烏的法天,也養不起如此龐大的部隊。
“……所以說法天軍事上的勝利同時,也打垮招烏最大的監獄,把壓抑多年的罪犯給解放出來。這慘案可以算在招烏罪兵製度的頭上,可以歸罪於法天的軍事行動,當然也可以隻怪罪那些犯人。
“那麼你打算找誰幫這些犧牲者討公道?是實行罪兵製度,卻無法有效管製罪犯的招烏,還是導致罪兵有機會掙脫籠牢的法天,或者隻向那些被戰爭嚇壞,用殺戮、搶奪來麻醉、解放自己的罪兵們?
“不過也不是所有參與這次殺戮的罪兵都是自願的,他們隻是順從部分惡徒的歹意,不跟著殺人越貨就無法繼續待在流亡的部隊中。那些人沒成群聚在一起,大概隻有迷失在這異鄉之中,最後就走上跟這些村民一樣的道路,他們為了活下去也很拚命呢。”
“這……”東方尋彩一時之間無言以對。
蒼華日的話讓她陷入迷惘之中,對的事情好像不再是對的,錯的事也不得完全是錯的。她覺得蒼華日的說法是種推卸的錯誤說法,可是又覺得好像就是這樣。
蒼華日接著又厭惡的說道:“所以我才討厭靠近這種是非難明的地方,總是有許多無奈的事情與毫無人性義理的事情會發生。”
“不,那些惡徒的殺戮絕不可原諒。無論如何,殘害無辜都是錯誤的!”
“拜托,我的大小姐,世上又有誰是真正的無辜?法天部隊出征,被他們殺的招烏士兵,隻是很單純地服從長官上級的命令就被殺死,真是無辜;殘敗的士兵為了活下去隻有去搶東西,被搶的人有夠無辜;害怕罪行被告發,所以殺人滅口,被殺的人很無辜;那些被殺的人平日為了生活,殺羊宰牛烹煮入肚,被宰殺的牛羊還真是無辜;牛羊為了存活嚼食草木,那些與世無爭單純的草木,實在有夠無辜!
“你說牛羊為生存吃下草木是天經地義之事,何罪之有?人們為了成長生存宰殺牛羊也是天經地義,何罪之有?那強盜也隻是為了活下去才殺人越貨,又何罪之有?如果你要提到什麼仁義道德,那法天大軍入侵,其行為與強盜有何差異?一樣是殺人,強占他國的土地,這跟強盜好像也沒兩樣。你覺得那些逃亡的罪兵罪無可赦,那法天的部隊不也一樣?”
“不……這不一樣!”
蒼華日道:“沒錯,是不一樣,不過是因為你的看法、想法與立場才導致不一樣,因為是人,所以有好惡之心,這也是沒辦法的,不過我可不想插手地上的紛爭,用我的力量改變事情的發展。不論我幫哪邊對另一邊都不公平。至於你想怎麼做我不會插手,可是我也不會為了幫你而讓天平傾斜……我由衷的希望如此啦……所以你就別插手這裏的事了。”
東方尋彩再度沉默了。火焰向上竄升,飛煙嫋嫋……“喂,該走了。要做的事已經做了,再待下去這火這煙就要引來麻煩。”
“…方尋彩又看了一眼不停燃燒的烈焰,火焰舞著好似慘死村民在掙紮,他們的痛苦也似黑煙,飛向天際飄散無蹤。
離開村落之後,東方尋彩與蒼華日兩人緩慢地向北移動。
在這上他們又碰上幾起殘兵,救助了幾起被罪兵攻擊的人民。蒼華日雖然在口頭上說不插手這些紛爭,但是當東方尋彩出手後卻又暗中幫忙,當有不長眼的人拿他當目標時也不會留情。
不過救人助人的行為隻讓東方尋彩的心情變得更差,被救的人並沒有感謝他們,反而要求更多的幫助,像是沾上黏手的東西,不然就是痛聲指責他們不是,至於為什麼救人反遭怒罵,自然是因為東方尋彩看起來就像是法天人。
雖然如此,看到了那些人,東方尋彩卻還是一而再、再而三出手,隻是改變作風,不與被害人多做交談,把強盜趕跑後就迅速離開。
而蒼華日更幹脆,一發現前方有“問題”就故意避開,來個眼不見為淨。東方尋彩也發現這個狀況,一開始還不願意逃避,可是到後來也默許蒼華日這種行徑。
兩人緩行北上,已經到達接近邊境的地方。
在招烏監視哨南方刻意種有窄長的樹林,而原本在邊境之處的森林則被清除。他們正來到窄林的南方。
“嗯,這林子真礙眼,我們繞過去好了。”
蒼華日當然不是指樹林真的礙眼,而是林子中可能會有礙眼的事情發生。
東方尋彩管的事多了,心中充滿無力感。當她真氣流出,在前方不遠的樹林中並沒感覺得到多少人的氣息,更別提有什麼高手的存在。
“有這必要嗎?”
蒼華日撇了撇嘴,才故意說反話:“是沒什麼必要,裏頭可能藏有幾個專門打劫的逃兵,就當作點好事,為想要逃離戰禍的難民清除路上的障礙。”
東方尋彩明白蒼華日是故意說反話,不過她卻點頭稱道:“那就直接穿過這片樹林。你不是最討厭無聊,做點善事就當為旅途增加一點趣味。”
“……隨你高興。”
樹林純粹是為了軍事因素而裁種,以樹林阻擋對方的視線,讓托羅王國無法輕易地觀察招烏帝國在邊境的軍事活動。
而為了方便觀察對方的活動,招烏帝國也把觀察哨前方的障礙物全部清除,甚至包括原本長在托羅王國邊境的樹林,都被他們偷偷砍光。
由於隻是為了阻擋視線而存在,必要時還要能夠迅速清出通道,所以樹林隻是數排橫列的樹木,單純是為了有效阻擋對方的窺視,不過就因為這樣,躲入樹林就能夠隱藏行蹤,進出樹林亦是方便迅速。
東方尋彩在安郡也學過一點軍略戰術的理論。
林中如果有盜賊,恐怕就如她真氣感應的一樣,應該沒幾個人。
因為這樹林雖然能夠阻擋視線,可是也隻局限於視線較差的時刻,如果人一多,在這種土質的土地上就容易揚起塵霧。
況且由樹林陰影的變化,也該看得出後方可能藏人。
東方尋彩才想裏頭的人大概是數量不多、對自己的功夫又沒信心,隻好利用樹林作為掩護,要是看到人數較多或是看起來就是不好惹的旅人,八成就繼續躲著。當碰到落單的人,才會出手犯案。
對這種專門挑弱小無助的人下手,東方尋彩最為痛惡,所以她才會故意選擇直接穿越
樹林,故意要誘出那些惡徒。
漸漸走近樹林之後,東方尋彩閑聊地問道:“華日先生怎麼會知道這裏頭躲有殘兵呢?”
“這也沒什麼難的,樹林的氣息與人的氣息大不相同,而那些殘兵的氣息與尋常又不大一樣,不論如何他們好歹也是受過訓練的軍人。在戰敗的情況下,身心狀況都不大穩定的逃兵,由那種人身上發出的氣息又與一般的軍人不同。”
東方尋彩訝道:“由一個人的真氣竟能看到如此的差異。”
“也不純然是真氣,那些士兵隻練些拳腳功夫哪有什麼真氣。現在跟你說這些,你也不會明白,畢竟你還不能領會到那種層次的東西,不過等你完成成年禮後就能夠學會。”
東方尋彩又問:“不過是個成年禮,為何會有如同分水嶺般的巨大差異?”
“那當然,成年禮就是成為真正天人的必要條件,就等於是重生一樣,整個人對自然運行的氣息會有完全不同的感受度。不過這些能力在這種未開化的地方也滿麻煩的,如果沒必要,我往往會將大部分的能力抑製住,免得減少許多生活上的樂趣。”
“會這樣嗎?”
“當然!要是有地人的朋友要給我一個驚喜,而我卻早就預知的話,那驚喜歡樂不就少了大半。而且原本能碰上的‘意外事故’也會因而消失,沒必要的話,我才不會隨時觀察旅途前方發生的事情。”
蒼華日說著說著又警告道:“這回可是你自己要往麻煩裏鑽,別再指望我會幫忙。如果碰上太麻煩、牽扯太大的事情,我絕對會置身事外,一概不理。地上的紛爭,我有義務不幹涉、不理會的!”
東方尋彩笑道:“我明白。”
走入林樹後突然聽聞女性的喊叫,不多說,東方尋彩立即奔向事發地點。
“唉呀呀,果然有麻煩事。嗯,也許這回可以演出英雄救美的佳事。”蒼華日念了一句也跟了上去。
樹林裏三名招烏的士兵正圍住棉葵。
這位離開家園的夜俱人身上多處受傷、體態消瘦,唯一不變的是臉上依然展現不屈不撓的神色。她的臉蛋因逃亡無暇清理,顯得相當汙穢,頭發亦是糾結雜亂,不過即使如此也掩不住她的姿色。
況且夜俱人的衣物原本就相當“簡單”,用的布料稀少加上逃難的磨損,棉葵幾乎是衣不蔽體。
招烏的罪兵當然沒什麼機會碰女人,現在出現一位穿著暴露的妙齡女子,就算長相可議他們也不會在意。
曆經多日逃亡生涯,棉葵不論是體力抑或是精神的狀況,都相當不樂觀。
她原以為闖進森林傷害同胞的是法天人,所以在被長老送出森林之後,就努力逃離法天人。
豈知招烏帝國卻是一個非常不友善的地方,在法天尚未打下扶南要塞的那幾天,情況還好點,當招烏帝國兵敗之後,一位單獨行走的女孩就成為逃亡士兵們覬覦的對象。
連日來的逃亡,她已經遭遇到很多次的攻擊,所幸身為守林之長身手亦屬不凡,縱然離開調和的地土,靠著矯健的身手,她還是躲過多次不友善的逃兵。
不過在招烏境內也得不到任何的協助,當地的居民並不歡迎一位未開化的夜俱人,沒有施舍救助棉葵也就算了,還會動手傷人,甚至意圖將她抓至妓館。在這種情況之下棉葵隻好在草原上流浪,像個驚弓之鳥,不敢靠近任何“城市人”。
睡,不安穩,吃,有一頓沒一頓,她靠著毅力朝著同胞的聚落前進。當她想到樹林
這種她較為熟悉的地方尋求庇護的時候,卻又不幸碰上了三位逃亡的罪兵。
可憐的女孩體力早已達到極限,背著樹才沒倒下。
精神早已無法集中,無力使用手上的真物,更別說要與漸漸逼近的歹徒對抗。
三個罪兵相同的嘴臉,都是一副急色的饞相。
“等會我要先上,老子已經好幾年沒碰過女人了。”
“什麼話,這個好貨是我先發現的,我自然要第一個玩!”
三名罪兵已將棉葵當成囊中之物,開始討論該怎麼“分贓”。
聽到這些話夜俱人不由得悲從中來,為自己坎坷的命運流下數滴清淚。她並不隻是感歎自身的命運,更是為無法將同胞的喪訊帶出而感到哀淒。
“吵什麼吵,老子先上了!”
一名這位魁梧的罪兵欺上前,棉葵將手中的石刀遞出,但這軟弱無力的攻擊哪能造成什麼效果,罪兵隨落,同時伸手拉人就將棉葵放倒,巨大的軀體也跟著壓了上去。
“不!”棉葵痛聲叫著。
嚴重破損的樹皮上衣被粗魯的撕開,她雙,但是軟弱無力的拳頭卻隻是激發男人的獸欲。她無力的哭喊,多日來的逃亡,三餐不繼、精神緊繃的日子,早將她的體力磨耗殆盡。
罪兵動作粗魯,另外兩位罪兵也在一旁叫囂助興。
罪兵又扯下獸皮褲裙,然後興奮的開始解開自己的褲帶。就在他將褲子向下一拉,準備突進的時候,人突然像頭死豬壓在棉葵身上,不再有進一步的動作。
“這?喂你……啊!”罪兵驚聲尖叫,兩道人影又在瞬間躺下。然後壓在棉葵身上的龐大身軀被推開,出現在驚魂未
定的女孩眼前的是清秀和善的麵孔。“他”溫柔體貼的解開自己的外衣披在女孩身上。
“你沒事吧……”一句簡單的問候讓棉葵感受久違的溫暖,她想回話,不過卻說不出話來,隻是盯著那張清秀的臉孔不放,然後就暈了過去。
“可憐的女孩。法天真是作孽,害得這麼一個可愛小野貓遭到這種事情。”蒼華日隔空為棉葵順氣療傷的時候,還不忘損法天幾句。
“華日先生,你這句話有失公道。她分明就是遭到招烏人傷害,怎麼可以把這筆帳也算到法天頭上!”
東方尋彩用濕毛巾擦拭棉葵的臉孔,還不忘為法天辯解。
“都一樣啦。要不是法天對招烏出兵,就不會出現逃亡的罪兵,沒有逃亡的罪兵她自然不會遭遇到那些可怕的事情。所以,總而言之,一切都是法天的錯。”
“你的說法像是在推卸罪責,好似犯罪的人可以把罪過都推到別人身上。就好比法庭上殺人犯的辯解,他會殺人都是因為父母把他寵壞,都是因為師長沒把他教好,更因為他的朋友沒有勸阻,所以真正的有過錯的人是殺人犯的父母、師長,還有他的朋友。”
蒼華日笑道:“要這麼說其實也沒什麼不對。一個人行為的好壞有大半是奠定幼年期教養者身上,然後是成長時期師長的影響,最後則是受到同儕團體的潛移默化。一個人會犯下滔天大罪他的父母恐怕也難辭其咎。”
“你這是……啊,你醒了。別動,你的身體還很虛弱。”
蒼華日突然出現在棉葵身側,將他最帥氣的一麵表現出來,酷酷的說:“小女孩,你好好休息,有什麼困難盡管說出來,有任何苦處都可以盡量對我傾訴。”
東方尋彩搖頭輕笑,不理會蒼華日的作秀,小心輕柔地扶起虛弱的女孩,將羊皮水袋送到她的唇邊。棉葵啜飲口,流入喉中的液體溫度恰到好處,溫和的羊奶極為順口,讓棉葵又多吸了兩口。蒼華日又想說話,東方尋彩卻先輕言說道:“病人需要安靜的休息。”
“嘖,什麼嘛,好像我很聒噪的樣子……”蒼華日抱怨了一句,便賭氣地坐到一旁。棉葵吃了幾口羊奶,又休息了一會,在吸收了羊奶的養分體力略微恢複後,東方尋彩與蒼華日才開始與她談話。
“這位阿哥您的大恩棉葵沒齒難忘,不知阿哥怎麼稱呼。”
蒼華日代為回答:“我叫蒼華日,這家夥叫東方尋彩。你是棉葵?不是夜俱人嗎?怎麼會一個人在外麵四處跑?”
棉葵意外地望著蒼華日,然後露出訝然的神情,感激地說道:“原來是真知大人!感謝東阿哥與真知大人的救助。”
“夜俱人?夜俱人出現在這很奇怪嗎?”
蒼華日道:“當然不尋常,夜俱人很少會離開自己生活的土地。除了偶爾移居到別族的土地進行交流,才會成群地離開共存的地土,不然就是犯過被流放的夜俱人,才會單獨在外。可是這位可愛的小姐身上還保有真物,所以不會是遭流放的人,嗯,那麼便是有特別的原因了。”
東方尋彩道:“那就是有特別的原因了。你是不是遇到困難了?不嫌棄的話請讓我護送你回到族人身邊。”
棉葵神色一暗,語氣空洞的說:“我已經沒有家可以回去了。”
東方尋彩聞言,溫柔地摟住她,在耳邊輕聲安慰:“沒事的,一切都過去,你可以放聲哭出來……”
“嗯,嗚……”東方尋彩的話語似乎帶有溫暖安定人心的魔力,棉葵在她的溫情對待之下放聲嗚咽哭泣。棉葵哭了好一會才收聲。她紅著臉不好意思的說:“對、對不起,我失態了。”
東方尋彩淡淡的說道:“沒關係。你真的很堅強,也很努力,是需要放鬆一下。”說
完話,東方尋彩取出手帕為棉葵拭去眼淚。
蒼華日見狀也跟著說道:“對,一點都沒錯,我的胸膛也隨時可以借你用。”
“啊,真知大人真是愛開玩笑。”
“這也沒什麼,不就是幫助需要幫助的人嗎?”
“謝謝你,東阿哥,可是我不能再麻煩你。這是我族的事情,不該牽涉到無關的人,更何況阿哥還有真知大人作陪,我不能讓真知大人涉入其中。”
明明是蒼華日表態要提供協助,棉葵卻針對東方尋彩來回話,而且她的目光一直留在東方尋彩身上,好似世界是繞著東方尋彩在旋轉。
東方尋彩道:“你不用理會華日先生。該怎麼做他自有定見,如果不該涉入其中他就不會涉入。我的事情由我自己做主,他不會幹涉也不會阻止,雖然有時候還多說兩句,但隻是純粹提供意見,嗯、就像對待你們夜俱人一樣,隻會提供一點引導性的建議,至於遇到什麼事,他隻會成為旁觀者。你不用顧慮到他。”
蒼華日這才尷尬的說:“對,她說得沒錯,必要時就把我當成透。明。人。你們想。幹。什。麼。就。去。幹,我。絕。對。不。會。介著他又傳音給東方尋彩抱怨道:“人明明就是我出手救的,怎麼功勞好像都是你的。”
東方尋彩傳音回應道:“原來你會在意這種事?可是你不是一直說不該隨便出手救人的嗎?必須讓地上的事物自然發展?不介入其中、不偏袒任何一方的嗎?”
“這……規矩是規矩,我是我,要知道要是蒼家的人要真的都不理會地上的一切事物,那南郡怎麼會有狼禍這種事情發生……呃,也不對。象原也沒做什麼,隻是加速狼群的自然進化,嗯,反正規矩就是拿來打破的,隻要別太過分就好了。”聽完東方尋彩莞爾一笑。“我、我真的可以麻煩你嗎?東阿哥……”
“不會麻煩,反正我隻是毫無目的的四處旅遊。往哪走都是一樣,路上多一個人作陪高興都來不及。”
“謝謝你,東阿哥。”兩人之間充滿著溫暖的色彩,蒼華日卻突然大剌剌的插入說道:“你先等會。這家夥可不姓東,而且你也不該叫她東阿哥,姑且不論這家夥自稱複姓東方這回事,你也不該叫她阿哥。”
棉葵道:“原來恩人是東方公子。我會注意的,在外麵是該表現的像城市人。我會注意的,盡量不將我們說話的習慣表現出來,引起城市人的注意。”
東方尋彩愕然道:“不,沒關係的,而且問題也不在那……”
蒼華日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咧嘴大笑:“哈……小丫頭,沒錯、沒錯,就是這樣,你就叫她東方公子好了,這樣比較方便,也比較有趣,嗯,就這麼說定了。”
東方尋彩露出為難的神情道:“不,這……”棉葵澀然道:“這會給您帶來困擾嗎?”
“啊……不、不會……就照華日先生的辦法吧……”棉葵欣然道:“請多指教。東方公子,往後還需要您多加照顧。”
第二章尋人
為了尋找由寧靜森林中逃出來的夜俱人,季行雲一行人前往該處尋找線索。由於寧靜森林與南郡接鄰,由南城出發前往該處,是一段很輕鬆的旅程。曾在大陸各地旅行過的季行雲再度回到法天之後,更覺得這塊土地的交通建設遠勝各國。不但交通網絡發達,而且所有郡所設製的官道,都能夠讓兩匹最大型的黑甲獸交會。在官道兩側每隔一段距離都設有譯站,除了解譯、分送公文之外,也兼做平民百姓書信遞送的生意,同時也是往來商旅休息補給的地點。
本來李行雲並不打算走官道,這是考慮到走官道似乎太過張揚,可是幹圓想要享受一
趟舒適的旅程,而且她還這麼說──“你偷偷摸摸的行事反而會讓人起疑心,反正南郡是大陸各國商旅來來往往的地方,幾個外國人走在官道上再尋常也不過了。況且,我這裏還有法天聯邦所發的租車券,這個東西可是能跟官方經營的運輸站借隻上好的巨蝓獸來坐,不用白不用,何必走得這麼這麼辛苦。”
“可是……”
“喂!你有什麼好顧慮的,難道要讓兩位‘弱不禁風’的小女子在外麵餐風露宿嗎?”
於是在幹圓的要求之下,由季行雲與幹圓出麵,向南城的譯站借了一頭巨蝓獸。而蒼眠月因為帶白銀,還有青木身為夜俱人都相當顯眼,所以他們兩個先到城外,藉夜色的掩護才乘上巨蝓獸。
乘坐巨蝓獸之後,季行雲才發現坐這巨獸是個正確的抉擇。因為這是官方的巨蝓獸,所以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待在裏頭也不用擔心白銀會引起法天人的恐慌。
蒼眠月還有青木在幾乎沒有跟南郡城民接觸的情況下,持續他們的行程,然後在舒適的旅程中抵達南郡西部。
原本駐紮在南郡東境的部隊都已經開拔,進入招烏帝國及其它的軍事目標。
由於已經控製住寧靜森林外圍的區域,所以在法天境內的森林邊緣駐軍,就顯得浪費兵力,因此季行雲等人毫無困難的進入森林之中。
他們進到寧靜森林並不是為了確認青木的同胞是否真的遇害,而是那裏是找人的起點。雖然事隔多日,有人由森林中逃出來恐怕也不會留下什麼痕跡,可是沒有到寧靜森林卻連一個頭緒也沒有。
這片坐落於高低起伏丘陵地帶的森林,與南郡東境呈現出完全不同的風貌。
這裏的樹木顯得較有朝氣,平均樹齡很明顯的低於青木所守護的森林,在這裏樹木的長相較為活潑,雖然不像青木那邊多是高聳入天的神木,可是一株株在左右四方伸展的樹木,也展現出各式各樣的姿態。
樹木較矮,密度也較為疏鬆,待在森林中較能感受到陽光撫照,如果青木那邊是偏屬陰性的柔和森林,那麼寧靜森林就是偏向陽性的活潑森林。
青木雖然也是第一次前往寧靜森林,不過他憑靠直覺就帶領著眾人直抵夜俱人的聚落。聚落位在森林的深處,卻不是正中央的位置。基本上寧靜森林原本就不是幾何對稱的形狀,根本沒個中心位置可言。如果要在這麼廣闊的地區內逐步搜尋,恐怕要花上好幾天的時日才能找到夜俱人的聚落。
當他們來到聚落時,季行雲並沒有察覺到這兒已經是夜俱人的聚落。因為這個地方跟森林的其它地方並沒有兩樣。
要不是青木跟他說已經到了,季行雲恐怕還會問青木還有多遠,甚至會懷疑他是盲人帶路──沒個準。
當青木告知已經到達聚落時,季行雲仔細地觀察,才發現實際上這裏確實與森林的其它地方不一樣。最吸引季行雲注意的是,聚落中心有一處是八棵樹木合圍而成的小廣場。
這雖然是八棵樹,可是長上兩影之後,樹幹漸漸向內靠攏,枝葉交橫形成一個圓頂的帷幕。
每棵樹的樹枝都互相連接不分你我,好似是一棵樹卻分成八個根似的。
這八棵樹之間又種滿了藤蔓,形成天然的圍壁。當然還是留有兩處缺口,而且這不知名的藤蔓纏繞高約影餘,使得樹木上方交會錯綜的部分,與藤蔓之間,有著高約一至半影不等的天然窗口。
走入樹圍之中,可以感受到一股非常特殊的氣息。
青木走入之後閉目仰頸。
森林的靈氣流入流出,風吹入樹圍之中,在樹枝的孔縫之間響起嘶嘶沙沙的聲音,有如天然的樂曲,寧靜而沉重的氛氳濃鬱彌漫。
良久,青木方張眼。
季行雲關心地問道:“有何發現?”
青木露出悲傷而沉重的神情,歎了口氣才說:“沒有發現生還者的訊息。”
“是嗎?”
季行雲的心情也跟著沉了下去。
青木疲憊的說道:“我再試試,這裏不是我生活的地方,想要清晰的讀到森林的記憶並不容易,更何況是要找到特定的影像,更是困難。”
在樹圍之內,地上還有樹幹及裏頭的簡易家具,都有沾上黑褐色的痕跡,尤其是一種鋪著柔軟獸皮的坐席,更是整片被染色。
這裏想必發生慘烈的事件,在這讀取同胞死前留下的訊息,肯定是件痛苦的事情。季行雲點點頭,就走出樹圍用他自己的方式尋找線索。
季行雲以樹圍為中心向外四處搜查。
就如事先預料,這兒已經很難找到線索,不過也沒人為的破壞,再加上事發至今,雖曆時多日卻不曾刮過大風、下過大雨,現場倒是保持得滿完整的,隻是所有的東西都已變得模糊難辨。
季行雲看到的幾乎都是法天官兵的足印。
夜俱人果然是夜俱人,在自己的地方走動,即使是驚慌之際也不會破壞土地,他們的動作就是如此的輕柔,使得地上都沒有他們的足跡。
偶爾發現的足印,差不多都是宣告一條生命的結束。
季行雲越是搜尋心情越冷,地上拖曳的痕跡,全都集中到某處,全都集中到法天人埋藏夜俱人的場所。
好不容易終於找到一處足跡,斷斷續續的漸漸遠離聚落。季行雲追跡而行走了幾步,心情又冷了下去,因為他聞到了腐臭的味道,然後他在草叢中發現一具屍體,那是逃跑到最後力竭而亡的勇士。
最後帶著悲歎的心情,季行雲回到聚落中心。
他看到蒼眠月神色不變,隻是潛藏在眼角的惆悵變得較濃,或許是依照他自己的心情來解讀,不過他覺得蒼眠月的心情深深受到影響,無言的哀傷、感歎生命的逝去,都藏在她的眼眸深處。
至於幹圓,一來到這,就找了個幹淨的位置一言不發的作畫,以黑白的素描記錄這裏的情景。
刻畫在青木臉孔上的哀傷變得更加濃厚,當季行雲回到樹圍的時候,他坐在中心低頭不語,整個人顯得落寞寡歡。
解讀同胞留下的訊息成為沉重的負擔,讓這位夜俱人非常難受。
“對不起,我什麼也沒發現。也許……這兒沒有生還者。”
青木抬起頭來,這個動作用了好幾秒的時間,他的脖子仿佛生鏽似的,好似費盡力氣才讓她抬起頭來。
“……不,一定有。我休息一會再繼續尋找……”
季行雲不忍的說:“你別勉強自己。”
“一定有的。我一定要將人找出來,就算隻有一個生還者,我也要將人安全地帶回去。”
這時蒼眠月問道:“你怎麼能夠確定有生還者?”
青木固執的說:“一定有的。”然後他拿出一個真物。木笛,又道:“一定有的。數日前聚落裏的風之部族曾收到幸存者的訊息。那是在這裏的長老發訊後的第二道訊息,是由這裏的風之部族所發出的,所以一定有位風之部族的同胞生還。”
季行雲道:“那麼可以由這個真物反尋那位幸存者的位置嗎?”
青木苦澀的說:“如果我是風之部族的人也許可以,但是依我的能力隻有辦法等待對方再送出風來。如果那位幸存者還能送出訊息,我就能由這個真物判斷出發訊概略方位,可是……他一直沒有發出第二道訊息。”
“這樣啊……真可惜……”季行雲口中不說,心裏卻認為那位幸存者現在恐怕不在人世,否則時過多日,怎會音訊全無?
幹圓這時卻突然冒出了一句話:“青木,你辦不到的事,小雲可以代勞喔。”
“咦!我?”
幹圓高深莫測的說道:“沒錯,你現在也可以充當風之部族的讀風人。隻要你領悟到一點訣竅。”
“我充當風之部族的人?”季行雲將問題又重複了一次。
“是的,這是沒有辦法下的辦法。”幹圓道。
“真知大人這可能嗎?”青木提出了質疑。
幹圓瞄了青木一眼,道:“你在質疑我啊?如果讓我來找人很快就會結果,不過,嗯,我不該插手這些事。我人待在這裏隻是為了看好眠月,為了讓眠月早點回到安定的生活,我才能重拾畫筆,所以小雲,尋人的工作就交給你了。”
“我真的可以嗎?”
幹圓又道:“當然可以,沒問題的!本來這些該由你的監護人來教導,不過你的情況較特殊。說你已經成年,卻又不具備成年人該有的能力,要說你尚未成年,卻又已經完成年禮,像你這樣不上不下、定位曖昧渾沌的情況,還真是少見。”
季行雲傻笑應道:“這還真是抱歉啊……”
幹圓狡獪地笑道:“沒關係,就是這樣才好,由你來幹的話就沒什麼不可以的。”
這時青木也懇求道:“小雲,希望你能出手相助。那位風之部族的同胞離開了調和的土地,處境一定很危險。不論如何我希望能早一天找到他。”
“那麼我該怎麼做?”
幹圓將青木與蒼眠月請出樹圍,僅留季行雲在夜俱人聚落的心中。
用來尋人的道具──真物。木笛,則放在季行雲前麵。
幹圓不似夜俱人能夠調和天地的靈氣,不過她卻放出真氣,將木圍中各式各樣的靈氣推出木圍。其中包括之前夜俱人留下的調和靈氣、法天士兵在這留下的雜亂真氣、還有青木、蒼眠月及白銀待在這所放出的真氣。
在幹圓的蓄意作為之下,樹圍之中種種的雜氣都被排開。
然後幹圓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將自身的真氣與寧靜森林的靈氣進行連結,將存於寧靜森林的自然力量引導進樹圍之中。
本來以幹圓的能力,要做這種事要耗費相當大的精力,不過這個地方原本就是寧靜森林靈氣彙集的地方,幹圓隻是起了個頭,森林的靈氣就很自然地流過來。
當靈氣自然流動之後,幹圓也收納本身的真氣,將她的真氣完全收納一空不存於外界,頓時樹圍之內成了一個非常潔淨的空間。
沐浴在森林的靈氣之中,讓季行雲好似全身的毛孔都無比舒暢,就像春天充滿生命力的微風在輕拂著。
如同和煦的陽光照在身上,耳邊好似傳來悅耳的歌聲,呼吸的是最潔淨的空氣。季行雲覺得暖暖的,好像浸泡在無私的關愛之海中。
“現在把你的知感轉換到幽異之境之中。”幹圓的聲音打破季行雲心中的寧靜,就像在安靜的圖書館中突然發出的尖叫。
她的聲音讓季行雲由懶洋洋的舒適感中回神,依照幹圓的指示,他封閉五感讓知覺集中在真氣與能量的感應之中。
這時季行雲看到的世界變了。
這是一個充滿柔和綠光的世界。
有活潑的淺綠光芒在空氣中跳躍飛舞;有穩重的墨綠光流緩緩移動;有充滿朝氣的青綠光點依附在樹木形成的天幕上,如同星光般不停閃爍;翠綠色的風在圍繞在他身旁,帶來柔和與舒適。
這些並不是今天才存在於季行雲身旁,過去進入幽異之境也曾看到、感受到這一切,可是沒有像這會如此的鮮明,好像過去都是透過毛玻璃看著靈氣與能量的世界,現在卻真的走入其中。
靈光與靈光之間也互相交流,形成樹圍的八棵大樹發出特別的生命的光芒。
季行雲幾乎看到樹木正在成長,樹木正在活動,不像動物那樣的活潑亂跳,卻也充滿生命力。這一切都讓季行雲感到非常的感動與新鮮。
“注意你身前的真物。”感歎之餘,幹圓又傳來另一個指示。這回季行雲並不是用耳朵聽到她的聲音,而是由靈氣的波動感受到一種接近音波的韻動。藉由對聲音的認識而將這種靈氣的波動解釋為聲音,化為能夠理解的話語。
季行雲先是望向幹圓應該存在的地方,可是他卻沒有看到一個人,也沒有感受到她所
該有的能量,不過在她所處的地方卻有一種不自然的感覺。
一樣是綠光點點,可是在那裏的靈氣卻不活潑也不立體,好像是刻意在那放了一個人造的綠燈,又像是天然的景象與一幅畫那樣的區別,幹圓應該還在那裏,很難察覺卻大致可以感受到她所在的地方,有種不協調的違和感。
這種極為細微的差別是季行雲在重生之前無法分辨出來的,這與一個人的能力與修行毫無關係,純粹是先天上能力的差別。
就像一個瞎子永遠沒有辦法用眼睛來看東西,即使用手去摸、用耳朵去聽,還是沒辦法看到一個物體的全貌。
就算摸遍一件物體知道它的形狀大小與觸感,可是再怎樣也無法理解這個東西的顏色,現在季行雲就像瞎子開了眼,終於能夠睜開眼睛看清楚。
現在季行雲身前的真物不再隻是一支木笛。
這是一個活生生的笛子,裏麵存在另一個能量的世界,充滿生命力的綠光讓它變得特別顯眼。
而真物裏頭的光芒,又與在空氣中流動的綠芒,樹圍身上的生命能量所發出的生命之光不一樣。
那裏頭集中了許多同調靈氣,是經過人為調和篩選的生命力,是混合夜俱人與天地自然的生命力。
比起外在的靈氣,真物後的生命之光雖然耀眼卻不活潑,它的耀眼是因為集合了大量的靈光,但這沉穩的力量,卻好像是睡著的生命靈氣。
將注意力集中在真物之中,仿佛可以進入另一個世界。季行雲在這生命與能量的異境之中感歎不已,為這一切如癡如醉。
最後幹圓又傳來一道指示:“找到那道連接真物的靈氣,那就是尋人的線索。”
“咦!”
幹圓說得非常簡單,可是季行雲卻看到有無數道靈氣與身前的真氣進行交流,好像每一道都是與真物連結的靈氣,可是大部分卻都隻是暫時性的交流,斷斷續續,就像是存在森林中的靈氣,過來與這個真物打聲招呼串個門子那樣。
即使如此,要在眾多的靈氣流中找到一道與真物連接的靈氣,談何容易。
季行雲發愁問道:“這……要怎麼確定是與真物連接的靈氣?”
然而幹圓卻隻拋下一句話:“我已經幫你創造一個安靜的環境,接下來的自己想辦法。我可沒義務指導你,也沒權力教你任何東西。”
然後幹圓安靜無聲的走出樹圍,留下季行雲一個人在那兒發愁尋找。
“幹圓,這樣做好嗎?”
幹圓一走出樹圍,蒼眠月就拋出一個問題。
“青木那小子呢?”
“他去處理回歸大地的同胞。”
“喔,他一定很難過。”
蒼眠月點點頭,再次問道:“你指導小雲,適當嗎?”
幹圓用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回答:“唉呀,我哪有教他什麼。那些隻是些本能,隻是本能啦,隻是他不知道自己有這些本能。
“我不過是提供那個小麻煩一個適當的環境,讓他領悟那具軀體原有的基本能力,具體的運用、技巧什麼的,我都沒教他,不然你希望他空有成年人的軀體,卻連成年人最基本的能力都不會用嗎?”
“可是……”
幹圓的雙眼突然烏溜溜地亂轉,說道:“沒事的啦,還是你擔心,他成長而你卻還在原地踏步,他就不再需要你的幫助,也不用你的協助,然後就會離開你?”
蒼眠月很肯定的說道:“絕沒這回事。”
“是嗎?”幹圓露出失望的表情,小聲的說道:“真是不可愛,至少也稍微害羞一下嘛。”過了一會,青木帶著凝重的神情回到聚落中心。一見幹圓便恭敬地問道:“真知大人,季行雲真的能夠像風之部族的讀風人一樣,由風的光景與聲音找到人嗎?”幹圓笑道:“他當然不可能像風之部族的人那樣。”
“那!這……”蒼眠月幫忙解釋道:“雖然不能像風之部族的人那樣讀風,可是能夠達到一樣的效果。”
幹圓亦道:“沒錯,他又不是你的同胞,當然不能像風之部族的人那樣,把意識融入風中,不過卻可以抓住風的尾巴,追尋風的源頭,雖然是完全不同的方式,能夠找到人的效果倒是一樣的。”
青木聞言才鬆了口氣,接著又關心道:“那季行雲要花多久才能學會呢?”
幹圓率性的說:“不知道。”
“呃,這……”
蒼眠月亦道:“無法估計嗎?”
“拜托,我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怎麼會知道他要到哪個時候才要領會那種能力。”
蒼眠月問道:“那你呢?”
“我?”
“幹圓當初花了多久的時間學會?”
幹圓哈哈笑道:“那不用花時間學啦。如果那小子是循序漸進的學習,在完成成年禮的同時就能夠運用本身天生具備的能力,哪要花時間重新領悟?不過,我想如果那小子聰明一點,不消幾個小時就可以學會,笨一點可能花上幾天,甚至要個把月也不一定。”
青木為難的說:“可是,我的同胞能等上這麼久嗎?”
幹圓開朗的說:“放心啦,運氣不會這麼差的。”
蒼眠月又問:“即使是三兩天,以小雲現在的身體狀況能撐這麼久嗎?”
幹圓賊賊的說:“嘿,你也太為他操心了吧?不過是幾天的時間,況且他又是在那麼接近止息的狀態之下,就算十天半個月不吃不喝也無所謂。”
“如果是尋常的身體狀況自然無所謂,但是他身體還沒完全調適過來,真的能夠忍受長期的靜坐安息嗎?”
幹圓想了想才道:“這倒也是,營養與水分的補給反倒不成問題,反正有你在,必要時再由你這多吃點東西,傳送身體所需的養分過去給他。哈,正是所謂一人吃兩人補。
“另一個問題就比較麻煩,以他的軀體長期靜坐不活動倒是傷身。既然有這層顧慮,那麼就不要讓他在裏頭待太久。每天把人叫出來活動一下好了,雖然中途打斷將事倍功半,為了安全起見也隻有這樣了。”
青木歎了口氣,道:“既然如此,我們很有可能在這裏待上一段時間。就讓我到附近走走,順便采些果子回來。路程上這幾天吃的東西總覺得怪怪的,城市人吃的東西味道都這麼重嗎?”
蒼眠月也點頭說道:“這就麻煩你了。白銀也想動一動,牠連吃數天醃肉,非常不習慣。青木你不用采太多東西,就讓牠也為我們帶點肉品回來。”
蒼眠月蹲下來拍拍白銀的背部,在牠耳邊輕聲的說了幾句話,白銀就高嘯一聲,高興地跑跳離開。
“那我也離開一下。”
青木向幹圓行禮之後,也打算要到森林中采集果物。
就在這個時候,季行雲卻由樹圍中走出了。
他的樣子應該算是平靜的,臉色卻非常難以形容。平靜的臉蛋上好像帶著一股哀傷,但是在哀傷之中卻還洋溢著淡淡的喜悅,本來悲傷與歡喜是兩種不同的心情,可是在他臉上卻同時出現。
蒼眠月道:“你出來了。”
季行雲回答:“我出來了。”
正打算離開的青木也因而止步,他關心的問道:“你找到了?”
“應該是找到了。隻是……”
“隻是?”
季行雲表現出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的樣子,道:“我想是能夠依循那道氣息追尋下去。隻是事隔多日,想追上恐怕要花上一段時間。而且,我也沒把握那股氣息就是我們要找的人,如果找錯了又得重來,這一來一往不知要浪費多少時間。”
“這……”青木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然後他將目光移向幹圓,希望能夠獲得真知大人的建議。
很可惜,這一次幹圓卻裝作沒看見青木的求助。
蒼眠月便道:“一定是的。我相信小雲。”
青木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好吧!與其毫無目標的搜尋,不如信任小雲。”
季行雲道:“青木阿哥,不如我們再等幾天,如果那位風之部族的朋友再次傳來訊息,我就有絕對的把握能確定方位。”
青木將手放到季行雲的肩膀上,回答他:“不,我們休息一會兒就出發。如果他能送訊過來,這幾天來早該有訊號傳來,現在沒有時間可以空等,這真物就請你保管,如果木笛又收到風中傳來的訊息,就能知道找的方向對不對,到時要改也還來得及。”
“對嘛,小夥子,你要對自己有信心,就算弄錯.l.氣息找錯方向也不會有人怪你。”
幹圓鼓勵季行雲,然後又說:“好了、好了,我現在餓了,你們還不快去準備。吃飽了,這才好上路。”
季行雲一行人往西離開寧靜森林,追尋幸存者的腳步移動。原屬於招烏帝國扶南要塞以東的土地,已經落入法天聯邦的控製。
在法天井然有序的治理下,這些區域都還算安定,另一方麵也是因為這一帶人口本來就不多,想要控管這個區域並不難。
況且邊牛平原上多半是遊牧民族,在這個地方的人民原本就對招烏帝國沒多大的認同感,換由法天來治理,隻要法天不幹涉他們原有的信仰,此區的人民很快就能接受統治者換成法天。
甚至在法天的情治將官還召集部落的長老,向他們說明法天將階段性的將統治權下放,交由各個部落中的有識之士選出議士組成議會,來組織行政體係,就更讓本地人民感到喜歡。
因為這種方式與過往他們由各個部落的長老共組長老會,推派某族族長為名義上共主的方式,相當接近。
當招烏帝國將邊牛平原納入大陸版圖之後,本地遊牧民族的各種權利都被削減,現在法天的做為自然受到他們的歡迎。
在扶南要塞以東行走,可算飽覽草原風光。
在這段旅途上蒼眠月的心情感覺上特別好,也許一樣是草原,讓蒼眠月又回到家的感覺,不過說是草原卻又是完全不同風貌的草原。
披地的草物不同,草原上活動的生物,也大不相同。由海上吹來的風帶來更多的鹽分,讓土地更為貧瘠,加上大量畜牧的關係,草原上凶猛的生物相當少見……至少比起綠海少得太多。
在這路上有四名旅客活動倒是醒目。
法天聯邦的新兵團大多已經派到前線,但是後續的增援部隊也遞補上來。
除了軍隊以外,調查土地、人口,還有協助、指導當地人民的事務性官員,也都派遣出來,另外還有想要插手此地的商賈、想要及早建立勢力範圍的家族,也一起派出了先遣人員。
這片草原出現前所未有的生命力,看到這一幕,季行雲不免懷疑這裏由法天來統治,也許真的比較好。
旅途算是安全,不過麻煩也是有,被巡查的部隊碰上就免不了一番詢問與盤查。
本來該出來與法天官兵應對的人是季行雲,可是這個不善說謊的老實人見到法天的士兵就感到心虛。
被法天通緝追殺的陰影深深影響他的思緒,他表現讓本來不起疑心的人也感到這行人非常可疑。
青木這名隻曾隨著一大群同胞拜訪其它部族的夜俱人,連大陸的強勢語言法天話都說的怪腔怪調的,根本不適合出來與巡邏隊說話。
蒼眠月則是一副高高在上不愛理人的樣子,況且為了避免她的容顏引起過多的注意,這位姑娘戴上麵紗,更添她的神秘感。她的存在就好像是這個隊伍中受了保護的大小姐,至於白銀就更不用說了。
本來不該插手俗事的幹圓,在這個時候跑出來當交涉員。平常看她飯來張口茶來伸手,凡事要人侍奉的樣子,想不到與法天的巡邏部隊交談竟然還頗有一個樣子。
她將帶隊的長官拉到一旁說話,然後又從懷中掏出一些文件,過沒多久那名部隊長就下令放行,在臨走之際,部隊長甚至還向幹圓行禮。
又回到同伴身邊,季行雲好奇的問道:“你是和他們說了些什麼?好厲害,竟然一下子就沒事了。”季行雲想到上一次由他交涉的時候,費了好大的口舌,法天巡邏部隊才半信半疑的放行。這一次由幹圓出馬竟然才說兩三句話就把事情解決。幹圓得意的回說:“你說話抓不住要點,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話,我出馬當然不一樣。”
“真不愧是真知大人。”青木露出佩服的神情。
“那當然。由我來自然不一樣。”季行雲又問:“那你是拿什麼給他們看?”
“喔,你說這個?”幹圓將那張公文紙再次拿出來。“這是什麼?”青木還在努力的閱讀法天的公文,當過武議團小隊長的季行雲,對這類的文書相當熟悉,臉色隨之大變。
“這是……特派令?聯邦議會的國土調查員?還有聯邦議會的大印!”季行雲大驚的說:“你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幹圓還是一派輕鬆的回答:“我自己寫的。”
“可是這個大印,還有鋼印……”幹圓依舊輕鬆的回答:“大印是我仿造上一批部隊身上的公文,依樣畫葫蘆畫上去的。至於鋼印,還不簡單,我刻了薄片的木印然後用點技巧自己壓的。”季行雲睜大眼睛的說:“你這不是偽造文書?”幹圓笑道:“好像就是這回事。”
“這……呃……”
蒼眠月聽了他們的談話稱讚道:“原來幹圓不隻是會寫生、素描,還會刻印,嗯,這些功夫原來還是有用的。”
“哈哈哈,小意思,不過是一些沒有靈魂的東西,想製造多少就能做多少,我準備好幾種不同的狀況的派令。與其跟那些小兵們解釋一大堆,不如在身分上壓過他們,像法天這種重視法律的國家,部隊最懂事聽話了,讓他們認為我們是授命於聯邦高層,還有什麼人為難我們?”
“不愧是真知大人。”青木又佩服的說著。
在一片讚美聲中,隻有季行雲呐呐的說:“這。不。是。犯。罪。嗎?”
“哈、哈、哈……”幹圓放聲大笑。“哈……小雲真會開玩笑,真知大人怎麼可能……”
青木也跟著笑。幹圓在笑完之後說:“是犯罪……”
“啊!”青木的笑容馬上僵住。“那可怎麼辦?”季行雲也憂煩的問著。
“……以法天聯邦的立場來講是犯罪,不過……反正我又不是法天人,管他的。”
季行雲覺得不妥,可是這上過關斬將通行無礙,每當幹圓拿出偽造的文書他就怦、怦、怦的心跳,擔心東窗事發。
但是他的憂慮好像是多餘的。
途中沒有一個巡邏隊對他們存有質疑,相反的還有好心的部隊對主動提供糧食、飲水,甚至還畢恭畢敬的護送他們一段路程,帶他們到附近的帳篷休息,接受遊牧民族的熱情招待。
總之在幹圓的協助下,他們通過扶南要塞,進入戰區,同時也進入真正的招烏帝國,雖然一樣是邊牛平原,可是卻有完全不同的民風,還有截然不同的情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