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身範陽梅氏,你的父親,是現任尚書令,你的母親,是當年最受先皇寵愛的長樂公主,你出身顯赫,富貴逼人,自然要為自己開脫。”人群中,突然有人出言反對道,“倘若不是因為這些,你如何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
“你的名字?”梅長歌微微抬頭,饒有興致的問道。
“蘇宗平。”那人沉聲說道。
“你說得很有道理。”梅長歌點點頭,坦然承認道,“隻是,我既為範陽梅氏之女,為自己的家族和親人們說上兩句話,又有什麼不對呢?”
“況且,你們又何嚐不是如此呢?”
“站在自己的立場上,去揣摩他人的人生,這本就是生而為人的通病。我非聖賢,心中有所偏袒,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你心中義憤難平,覺得自己和我之間,差得便隻是一個機會。”梅長歌雙手撐在扶手上,緩緩起身,冷笑道,“如此,我便將此案全權交由你審理,如何?”
“我?”蘇宗平一臉茫然,接連向後退了幾步,不知所措的說道,“我……”
“怎麼,蘇宗平,你口口聲聲說你缺的不過是一個機會,如今機會就擺在你麵前了,你竟然不敢了?”梅長歌上前一步,目光灼灼的望著他,咄咄逼人的說道。
“我來。”人群中,有人舉手示意道。
“你又是誰?”梅長歌若有所思的問道。
“薑崇亮。”那人眉眼間的神色,瞧著卻是淡淡的,輕聲重複道,“我來審。”
梅長歌用審視的目光,慢慢掃過他的臉龐,到底還是年輕,眉眼間的興奮和狠戾,即便在他的刻意遮掩下,也依舊快要破土而出,重見天日。
這個薑崇亮,真的是很可疑啊。
“你請便。”梅長歌抬起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崔平被殺當晚,你在做什麼?”薑崇亮重重的咳嗽兩聲,嚴厲的質問道。
梅長歌複又坐下,冷眼旁觀,笑看得意忘形的薑崇亮,一句話便出賣了自己。
她由始至終,可沒有對這些孩子們說過,崔平是死於謀殺,而且,崔平的死,確實有幾分意外的成分。
據推測,此案的直接實施者陳宇,是在一個多月前,駕駛馬車,故意衝撞崔平,致使其脾髒破裂,內髒出血,繼而死亡的。但由於崔平當時,並沒有感到明顯不適,大夫也沒有準確診斷出崔平的病症。
所以,陳宇以為,這次針對崔平的滅口行動,是失敗的,再加上崔平沒有發現他的真實意圖,於是陳宇果斷放棄了逃亡計劃,打算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繼續留在京城生活。
而崔平那邊呢,隻當是一次意外,吃了幾服藥,又休息了幾天,覺得沒有什麼大礙,也就沒當回事,直到量變引起質變,白白送了性命。
不過,以目前的醫療水平,想來,是沒有辦法滿足做手術的條件的。
脾髒破裂,在梅長歌看來,應該也能算得上是致死傷了。即便大夫醫術高明,徹底查清了崔平的病症,恐怕他也難逃一死。
恰恰相反,蕭良弼在崔平死亡後,一直竭力營造出,崔平是死於意外的輿論。這薑崇亮若非深陷其中,又哪裏能得知內情呢?
“我和大家一起,在學堂上課。”蘇宗平滿臉焦急的分辯道,“當時班上有很多人,他們都能為我作證。”
“你說你當時很不高興?”薑崇亮冷笑道,“為什麼?”
“你不也是。”蘇宗平憤憤不平的說道,“你應該比我還要生氣吧。”
嶽嶸跪在一旁,一會看看蘇宗平,一會看看薑崇亮,雖然跪的辛苦可憐,但他的臉上,反倒沒有半點倦色,有的,隻是終於可以撇清嫌疑的釋然。
反觀薑崇亮,整個人興奮到了極點,顯然,參與案件調查,戲耍辦案人員,在他的眼中,似乎是一件極好玩,極刺激的遊戲。
看到此處,梅長歌已經可以確認,眼前的這個少年,便是崔平被殺案,及少女失蹤案的主謀。
至於蘇宗平,應該也是從犯之一吧。
“梅大人,坦白說,我們這群人,沒幾個愛讀書的。”
薑崇亮的反常行為,落在心神恍惚的蘇宗平眼中,便很有一點棄卒保車的意味了。這裏麵,誰是卒,誰是車,簡直是一目了然的,他薑崇亮,顯然不可能自承罪狀,到底還是要栽到他蘇宗平的頭上。蘇宗平沒有薑崇亮的好定力,他害怕極了,他還不想死,尤其是見過那麼多將死之人之後,他便愈發的想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