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看來,似乎也隻有這一個解釋,最為合理了。”楚青瀾眉頭輕蹙,溫言說道,“好在雅蘭珠平日裏性子張狂,本就有些神叨叨的。如今讓她裝瘋賣傻,勉強算是本色出演,想必不會辜負你的好意。”
“這麼大的事情,陛下難道不會派禦醫過來查驗一番?”梅長歌閉著眼睛,輕聲問道。
“老實說,陛下需要的,不是一個瘋婆子,而是一個識時務的宰相孫女。”楚青瀾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緊張的說道,“此事一旦過去,突厥再想借機生事,便難於登天。”
“所謂政治,不過算計罷了。”
“況且,秦與突厥,關係向來不是非常融洽。”楚青瀾想到此處,不由得不心生感慨,搖頭歎息道,“這些年,大秦一直以低姿態示人,又開放邊境馬市通商互利。短期內邊關局勢稍緩,但一個國家,沒有強有力的軍隊作為後盾,長此以往,必將被人踩在腳下。”
“一個國家的軍隊,如果不能隨時有效的進行反擊,那麼,任何的寬容,都不過是另一種說法的懦弱。”
“楚青瀾,你想得有點遠。”梅長歌定定的望著他,半晌方道,“我不喜歡想這些事情。”
“身在局中,何人能夠免俗?”楚青瀾搖了搖頭,好不容易穩住了自己的情緒,神色也愈發堅毅起來,“我隴西李氏,耗盡無數鮮血保下來的大秦帝國,不能毀在他一個人的手中。”
楚青瀾這話,已經是很明顯的暗示了,但梅長歌此刻,並沒有參與到複雜朝政中的興趣和覺悟。
於是,她隻是低著頭,淺淺一笑,故作懵懂的說道,“加油,楚青瀾,保衛大秦子民的重任,就托付給你了。”
“我看時間也差不多了,我該去刑部,見一見那位願意開口說話的花匠了。”梅長歌慢慢起身,神情黯淡,“你要不要一起來。”
一連幾日,梅長歌不停的出入刑部監牢,其次數之多,身份變化之迅速,實在令人歎為觀止。
劉餘早已過了知天命的年紀,如果不是為了替病重的兒子籌集醫藥費,他是萬萬不肯來未央宮賺黑心錢的。
每每夜深人靜的時候,劉餘聽著後院中傳來的陣陣哀嚎聲,心中便不免覺得自己無用。
他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救不了,又如何能救得了旁人。
好在,劉餘終日躲在溫室裏,不用直接接觸未央宮中,那些不可言說的肮髒事,又時不時的想起急等著錢抓藥的兒子,也就隻好硬著頭皮幹下去了。
親疏遠近,血脈親情,劉餘心中,已經有了取舍。
“你就是劉餘?”梅長歌表情複雜的看著他,冷冷的問道。
“是,我是。”劉餘忙不迭的應道。
即便他不是很明白,刑部為什麼要派一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來問這樣一件大案。
“你想要什麼?”梅長歌滿臉倦意的掐著眉心,緩緩的問道。
“錢,我要錢,要很多很多的錢。”劉餘撲通一聲跪倒,拉著梅長歌的衣裙懇求道,“隻要你肯給我一百兩銀子,我什麼都願意告訴你。”
“一百兩銀子?”梅長歌的臉,隱在陰暗處,模模糊糊的有些看不清,“我剛剛接到消息,刑部在未央宮後院,挖出了至少六具女童骸骨。”
“劉餘,你是說,她們的命,加在一起,就隻值一百兩銀子?”
“我……”劉餘稍稍猶豫了一下,但兒子的病容在他眼前一閃而過。
那張蒼白的,沒有半點血色的枯槁麵容,無論看多少遍,都能讓劉餘立時老淚縱橫。
“對,你給我一百兩銀子,我就告訴你。”劉餘咬著嘴唇,生硬的說道。
“楚青瀾,把錢給他。”雖然梅長歌早已料到了這樣的結局,但她的心中,仍是感到了些許的失望。
當一百兩白銀真的應聲出現在劉餘麵前的時候,他望著白花花的銀子,仿佛看到了兒子活下去的希望,不免喜形於色的說道,“是方大人幹的,我親眼看到了。”
“方虞仲?”梅長歌提高了音調,冷靜的質疑道,“你看清楚了?當真是方大人幹的?”
“那是自然。”劉餘自信滿滿的說道,“方大人是未央宮的大東家,我認錯誰,也不敢不認識方大人啊。”
大約是擔心梅長歌不信他,害怕到手的銀子被收回去,劉餘搶著補充道,“我一把年紀,好不容易尋到的差事,不可能犯這樣的錯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