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裏,兩隻天鵝落入水中,雙雙遊戲。
枯黃的落葉再也不能回到樹上,因為新葉會取代它的位置,人們隻會記得位置上的是樹葉,不管它新舊,隻因為它是樹葉。林中的鳥來得早,天剛亮就出來奏樂,一段一段悲慘淒美的旋律響遍了一座座連綿不斷的山脈。
縈玉等了好久,他依然沒來。
落葉撒滿了整個湖,她的思念隨水而流,流向那個地方,那個思念的地方。
“冷嗎?”
劄株心疼的看著懷中之人,整整兩天,她一直坐在椅子上,嘴裏念著大哥,心裏想著大哥,為什麼她眼裏隻有大哥?
“他會來嗎?”
為什麼他還不來?
她等得好累好累好累。
奶奶,讓我再見他一麵,就一麵,好不好?我還有很多話來不及跟他說,我想說,想告訴他。求求您,求求您。
劄株握緊她的手,說:“大哥一定會來。”
“那我等他。”
等他。
縈玉的小手輕輕的滑落下來,這一生,她不悔。
眼角的淚珠落到了縈玉的臉上,緊抓的拳頭狠狠的揮到石麵上,斑斑血跡未能塞住心中的痛。
燕飛南下。
初冬到了。
劄克一不留心被地上的碎片割破了手指,度煙連忙用絲巾包住他的傷口,“長這麼大,還要額娘操心。到底在想些什麼?”“當然是在想額娘的好。”心很亂,好像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啊,多想想青衣吧,她一個人不容易,別對她冷冰冰的。”
“青衣不容易?她有什麼不容易?”很少生氣的劄西,居然摔起杯子。
“她當然不容易,為我生了劄圖,又孝敬我們的爹娘,平時對下人親切,從來不會偏私,做錯事的人,她絕不會放過,做對事的人,她會……”
“大哥,我知道她跟你說了些什麼,又跟縈玉說了些什麼,事實是縈玉肚子裏的孩子沒了。”
“你居然隱瞞我?”
“對不起。”
度煙又問:“縈玉?那個女人真的是縈玉?”劄西點點頭。
“大哥。”
劄倫風塵仆仆的趕來,“快,快去見縈玉,縈玉想見你。”
“她怎麼了?”
“她…她,病了。”他低著頭,不敢看向劄克。
人如旋風般飛了出去,信紙飄落在地,度煙拿起,念道:
天亮了,念你念你念你;
夜眠了,想你想你想你。
來不及,來不及,見上一麵;
舍不得,舍不得,說聲再見。
等你,等你,等你,隻為一句:
愛你。
縈玉留
寒風刺骨,眼裏的淚珠隨風而落,白馬像多了一雙翅膀,飛得很快很快。
為什麼不說?為什麼不告訴他?很多事,她不說,他怎麼會知道呢?
他恨。
縈玉的微笑,出現在太陽裏,出現在白雲裏,就連一草一木都有她的影子,他現在才發現,這個天下裝得不是權利,不是地位,僅僅是縈玉那燦爛的笑容。
湖邊,劄株一身白衣,他手中棒著縈玉的骨灰,就那樣靜靜的站在那裏。
“她呢?她在哪裏?”劄克悲痛的揪著劄株的衣裳,問了一遍又一遍。
劄株掙脫他,“為什麼遲遲不來?為什麼?”
“她在哪裏?”他吼道。
劄株舍不得把縈玉的骨灰交出去,“在這。”
“你連屍骨都不留?”這冰冷的青瓷罐裝的人是縈玉?他的縈玉?
“我留?我能留嗎?她一直在等你,等了好幾天,連眼睛都不敢閉上,害怕你來了,她又睡著了。你呢?你在哪裏,你不知道她等你嗎?”
“所以你火化了她?”
“這是縈玉的遺願,她希望把骨灰撒入湖裏,讓她回到原來的地方。”
縈玉,你太狠心了。
為什麼不等等我?為什麼?
風越來越大,湖裏卷起一道道水花,劄克悲傷的把縈玉的骨灰撒向湖中,魚兒紛紛遊來,思念藏在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