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長鶯飛,陽春三月。陽光暖暖地籠罩下來,四處皆是鮮嫩動人的好風景。遠處微微起伏的山是淺淺的綠色,山腰上偶爾摻著些淡紫淡黃的野花。
山腳下有片平緩的地,上麵有座帶了院子的小小木屋,四周種了幾竿瘦竹。木屋前是叢籬笆,籬笆下擺了幾盆正當花季的蘭草。幽幽蘭香蔓延了整個小院。小小的木屋新搭不久,裏麵的陳設很簡單,一張床榻,一套桌椅,桌案上有幾卷書還有一盤未下完的棋。
屋子的木窗前立著兩個人。男子頭發束起,一襲白衣,臉龐棱角分明,一雙眸子燦若星辰,盛滿溫柔的光,再無往日的銳利殺氣。女子也是一襲白衣,頭發柔柔披在兩肩,眉目清淡若畫,眼梢嘴角都是輕輕淺淺的笑意。
兩人都在透過窗望著遠處的山。微風吹起,衣袂飄動間,他們的青絲在風中相互纏繞。遠遠望去,真像極了一對神仙眷侶。
靜了半晌,男子突然轉過頭來望向那位女子,輕輕挽住她的手開口喚她:“離兒。”
一聲離兒,勾起無數思緒,牽回她與他一同度過的漫漫時光。
寂寂竹林裏,她立在一邊默默陪他種竹。
滿院花香中,他手把手教她武藝。
書案前,他教她寫字;燭光下,她幫他補衣。一切安寧,歲月靜好。
後來她長大,開始執行任務。藥庫中,他幫她細心包紮傷口的認真表情;廳堂下,她圓滿完成任務歸來時他嘴角讚許的微笑;舞房裏,他怒氣衝衝拂袖而去的背影;耀眼陽光下,他騎在馬上向她遙遙伸出的手。獵獵秋風裏,他叫她別再回來的破碎嗓音;漫漫長路上,他趴在自己背上靜靜沉睡的麵龐。
聽他喚她,她便如同以往那般應了一聲,轉頭望過來。
男子抬起手臂輕輕環住她,讓她靠在自己肩上,聲音自耳畔低低傳來:“離兒,對不起。”
喑啞的聲音如魔咒般重重蕩開: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嗬,這個詞就如同一根刺一般要將人紮醒。
自己都覺得可笑,他怎麼可能會對自己說對不起呢?你打碎了一隻碗,可會對它心懷歉意?自己從來隻是他的一件東西罷了,可有人會對一件東西說對不起?可有人,會在乎一件東西的想法?又可有人,會愛上一件東西?
眼睛突然一陣刺痛,所有景象開始如水光般晃動,模糊,消失。
榻上的白衣女子眉目清淡如畫。她皺了皺眉頭,眼角猶有淚漬。她醒了,但並沒有睜開眼睛。半晌,她緩緩舉起手臂蓋在眼睛上,袖子遮住整張臉。
夢一場罷了,夢一場罷了。縱然知道不過是場南柯,隻願此夢能長眠不醒。
案上,擱放著一壺酒。此酒名曰黃粱,傳聞飲後可墮入美夢圓盡此生夢想。
窗外,是微微起伏的山巒和輕輕吹過的風。
門前,是幾竿瘦竹和蘭草。風吹過,送來陣陣蘭花幽香。
林離之夢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