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元十三年,長子煥被立為太子。煥富有智謀卻不張揚,性格內斂謙和,深得東皇喜愛。東元二十年春,東皇病重,朝廷之中開始暗流湧動,各皇子開始有所動作。其中以三皇子玦,七皇子玥擁立者為多,其謀逆之心也日益明顯,一改往日溫和謙順模樣,甚至敢與太子公然衝突。然同年秋,玥莫名暴斃於府中,黨羽亦皆被誅殺。東元二十一年春,東皇崩。太子煥即位,改國號為永昌。同年冬,玦被流放至藏野西戎之地,黨羽盡遭屠戮,誅連者無數。民間傳聞煥嗜殺,性暴虐,然自煥即位以來,輕徭薄賦,朝野升平,一派欣欣向榮之景。民間亦漸漸爭相稱頌。其時風調雨順,四野太平,百姓和樂。
東元二十年秋
天色早晚,秋風獵獵。她的眼淚簌簌而落,掉在他滿是血的臉上。淚水順著他的臉頰混著血掉在地上,又滲進枯黃的草地裏。風卷起枯葉撒在他身上,像要將他埋成一個墳。她半跪在地,扣住手指在他全身遊走一遍,知他筋脈寸斷,就算天幸能救活也多半是個廢人了。
“離兒…”他眼神渙散,氣若遊絲,從來燦若星辰的眸子此時卻暗淡無光,“若我死,不必回林莊了,自己走吧…”
“少爺放心,離兒在此,拚死也要救少爺一命。若…若當真無力回天,離兒也絕不會獨自苟活的。”她微微一笑,眼睛眨動間又有淚珠順著臉龐滾下來,俯下身輕輕吻上他的眼睛,“您一定累了,不必強撐,睡一會兒吧…”
一輪圓月冷冷地掛在天際,灑下一片清輝。烏鴉在枯樹枝上一聲聲嘶叫,聲音被風送向遠方。在這個秋夜,天與地,默默注視著這場別離。
永昌二年秋
這個夜似乎很漫長。天終於要亮了麼?身體某處突然一痛,他呻吟出聲。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華床,珠簾,玉桌,檀爐,是個陌生而富貴的所在。有人聽到響動立馬過來了:“少爺醒了?”他在恍惚間抬眼,有點愣住了。此生見過最美的場景應該便是此時了。眼前女子挽著髻,眉目如畫,豔麗絕倫,眸中盛滿濃情蜜意的欣喜。水袖輕揚,長裙拖地。更重要的是,這是世上唯一令自己心安的女子,林離。可是,又有哪裏不像。印象中林離穿衣非黑即白,頭發總是高高束起或是披散肩頭,何時有過這種打扮?
他嘶啞著嗓子試探地喚了聲:“離兒?”
“是,少爺可覺得餓?”
“過了多久了?”
“若少爺是問夢中所度的,已是三年了。”
“三年?”他不禁笑著重複,“那豈不太可惜,空度三年光陰?”說到這,突然斂了笑沉聲道:“過來。”
林離依言上前,手腕突然被一扯整個人摔進他懷裏。他捏住她的下巴,逼她看著自己的眼睛。
“當時叫你走,怎麼沒走?都說還你自由身了,還有什麼顧慮的?”說到這,見她不說話,他頓了頓,深吸一口氣道,“你可是…對我動情了?”
林離眼睛驀然睜大,隨即垂睫道:“主是主仆是仆,離兒一向很明白自己的身份,不敢對少爺有非分之想。”
“哦?是麼?”他輕輕吻上她的額頭,“若是我對你有非分之想呢?”
林離陡然抬眼,麵色變得蒼白。
這時,外麵突然傳來掀簾的聲音,有人走進來喚道:“離兒?”
林離俯首自他懷中緩緩站起:“相公。”
天色漸漸暗下來,林離燃起了窗前的紅燭。窗外風刮著窗紙,有細微的聲音。這真是個聽故事的好時候。燭光下他的表情似笑非笑,他在等她娓娓道來。他怎麼活了?又怎麼睡了三年?三年裏究竟發生了些什麼?這是哪裏?那個男人哪冒出來的?她,怎麼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