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宅(1 / 2)

我叫一兒,沒錯,一二三四的那個一,我一度覺得這個名兒甚難聽,甚敷衍,取得甚是隨便,也不知是哪個才疏識淺的人取的。我蹲在石階上,低著頭狀似煞有興致的,瞧著階上一排排整齊的走著的的蟻群,眼卻不住往寒池邊兒上一淡淡的影兒看去……

寒池之所以叫寒池,那人說是因為這池子裏的水冷極了,確實,幾年前我因著些個緣故在寒池裏撲騰過幾回,喝過幾口寒池水,是以清楚這池子裏的水真真是冷極了,可見這名兒取得忒實在。

我之所以叫一兒,我也問過那人,可他說,叫了便叫了,哪來那麼多為什麼…

我有點兒受傷,寒池都知道自己為什麼叫寒池,我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叫一兒。

是以每每經過寒池,岸邊的雜草和石子,都被我無意的用腳挪入池子裏,吃不完的殘羹剩飯,以飯後散步的由頭,假裝若無其事捧著個碗偷偷倒入寒池,每晚上榻前,都自覺勤奮的把我的洗腳水和那人洗毛筆的汙水,一並倒入那寒池中,才心滿意足的睡下。

可那寒池無論我倒什麼進去,還是如我第一次見的那樣,清澈見底,波光粼粼,泛著幽幽綠光……

在老宅的日子就如流水,平淡自由,好像跟平常人不太一樣,卻又說不上哪不一樣,日子一天天過去,倒也不在意了,我過的甚是舒坦滋潤。

過了個把月,一天戌時,老宅後的鬆林山峰上,落日漸漸把鬆林山邊的雲都染成為緋紅。

正當我一臉興奮準備要將洗腳水倒入寒池,一隻手不慌不忙的攔住了我,那隻手,修長幹淨骨節分明,好看極了,卻過於瘦了些,我抬頭看向他。

他略皺了皺眉,開始語重心長與我道;“一兒,我雖不知這寒池與你有何深仇,以後莫再往池子裏倒這亂七八糟的東西了,寒池水雖可以自行化解髒汙雜質,也經不得你這般折騰,乖,以後不許了…”

未了負手轉身,慢慢踱步往林子裏走,嘴裏還一叨一叨的:“這可是拿來煮茶做藥引的水,以為胡鬧一陣兒就過去了……這……”

背影頎長,風韻斐然,好看極了,神仙似得。

說罷還回頭深深望了我一眼,我無語的望著他漸漸被林子擋住的身子,砸吧砸吧嘴嗤了一聲,轉身大搖大擺回了宅子。

翌日,卯時,我照常起了個大清早,隨意披了件袍子,閉著眼晃晃悠悠的走到書房,熟絡地走去到第三個書架,在角落躺倒,左手略伸精準地抽出那本《長留》,隨手一翻打開直接蓋到臉上,準備一邊睡回籠覺一邊等有人來給我送早飯吃。

這《長留》是我在這書房裏最喜歡的一本,裏麵俗套的講了一如何如何的女子和一如何如何的男子如何如何的相愛了,轟轟烈烈,蕩氣回腸,多麼多麼傷神,多麼多麼淒苦,又多麼多麼美好。

誠然,這與書房裏其他同類的話本比,並沒有多麼特別,但我卻印象深刻獨有情鍾,這還要歸功於裏麵女主人公留給男主人公的一句話。

她說,等了一年二年,等了三年五年,時日漸漸變得很長很長,十年十一年,日日望君行其方,十九年二十年,早已忘了在何待。

讀畢,深受感觸,無比同情那女主人公……

辰時已過,窗外的日光漸漸毒辣起來,卻還不見我的早飯,我雖不甚在意早上吃飯與否,但每天那人都會準時的做好早飯送到書房給我,早已成習慣,今天沒有,隻是有些奇怪罷了。

肚子有些餓了,我砸吧砸吧嘴,把蓋在臉上的書收好,起身吊兒郎當的晃著腰間溫潤剔透、說不清是什麼形狀的玉佩慢慢踱步去廚房,一邊暗自腹誹某人不知到哪兒偷懶去了,竟然把我給忘了,好在本姑娘適應能力極強,懂得自食其力,不然四年前早就死在那破寺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