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光,層層的籠罩在碼頭村上空,泛著幽冷光華的月藏匿在夜色中,俯瞰腳下的土地……
掀開黑幕,村中平常的一天結束,做完農活的男人,喂完雞鴨鵝的婦女,瘋鬧一天的孩子此時都躺在土炕上睡得香甜。
突然,“嘭”的一聲打破了小山村原有的沉默,引來了幾聲狗吠,隻見響聲傳來的地方,一個身穿白色碎花長裙年約十二三歲的女孩憤怒的摔門跑出,木製的木門被震的嘎嘎作響,當她路過院裏的一叢籬笆時,忽然下意識的停了下來,慘白的雙手顫抖的撫摸著長滿青苔的那叢籬笆,眼睛緩慢的閉上,淚珠斷線似的掉下,迅速被地上的土壤吸收,臉上的傷口隱隱泛疼,再次堅定了她要離開的決定。她突然睜開眼,快步跑開……
房間中,看到那個身影離開後,一個中年男人靠在窗口,骨瘦如柴的雙手輕輕點亮了一根蠟燭,枯黃的燭光與他的皮膚幾乎融為一體,布滿血絲的雙眼中悲傷噴湧而出,“孩兒她媽,我該怎麼辦哪……”男人喃喃自語,兩行滄桑的清淚流出。
女孩一口氣跑到了村口,兩棵老楊樹相互對立終年守望,她身子無力的靠在樹上,緩緩滑下。為什麼?無數個日日夜夜,她都曾這樣問過自己,她今年12歲吧?不知從何時開始,每到夜裏她剛睡著的時候,父親會來到她的房間,一開始是不停的責罵,後來竟然拖起她的身子狠狠的打她,無論她怎麼求饒都不罷手。
一段時間後,父親就會停手離開她的房間,而第二天父親又會對他的行為否認,直到有一天晚上,她照例被父親“打”完後,卻發現父親這次竟然沒有走,而是站在門口神色複雜的看著她,至於那眼神中隱藏著的是痛苦還是驚訝,當時的她還看不出來,她隻知道,她跑了,那是她第一次跑出家門,從那天起,父親不再對他“夜晚”的行為加以解釋了,她知道父親默認了。
因為他白天總是消失一整天,回來的時候一次比一次憔悴,她看了很心疼,所以不管哪次勇敢的跑出家門,第二天她都會回來,可每個夜晚父親打她的力氣依舊沒有減小……
可是,以前不是這樣的啊,她緊緊的綣著身子試圖減輕肉體上的痛苦,雙手狠狠的揪著頭發,她記得母親早逝後,曾是村裏唯一一個學過知識的父親也放棄了在小學的教書工作,全心全意的陪伴她長大。
當她懂事時,父親會告訴她“籬兒,我們彼此是世間唯一的依靠”然後指著院中那叢籬笆說“為父與你都姓陶,記得背過的古詩中陶淵明寫的一句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嗎?為人父母不求你出人頭地,隻求你一生活的瀟灑,以後不管做什麼樣的選擇,要時刻記得,眼前這道籬笆圍成的小屋是父親永遠留給你的一片淨土。”
那時的她雖然隻有十歲,卻也被父親眼神中流露出的濃濃父愛所感動。到底,發生了什麼,父親不愛她了麼?一陣陣的恐懼襲來,肉體上與靈魂上的痛苦不斷的衝擊著她幼小的身軀,白裙上的衣角幾乎要被繳碎。
這時她眼前的視線中突然出現了一雙皮鞋,她抬起掛滿淚痕的小臉,隻見麵前是一位與父親年紀相仿,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頭發被整齊的梳在腦後,眼神中帶著微笑,嘴角輕輕上揚,他上前一步蹲下身子溫柔的將她扶起“孩子你沒事吧?”
渴望很久聽到的關懷的話語即使從一個陌生人身上傳來,也足以再次引出她的淚水“叔叔,我沒事兒。”
中年人拭去她的淚水“瞧瞧,還說沒事,臉都腫了,一會兒回家好好給你用冰敷敷。”說著他不經意的一撫,陶籬感覺自己臉上的傷口似乎不疼了,不過她卻沒顧上,不解的忙問
“叔叔,你說什麼?”
中年男人歎了口氣道“怎麼你父親還沒告訴你嗎?唉,算了,讓他跟你說太殘忍了,惡人還是我來當吧!”
陶籬總覺得接下來他說的話會改變她的命運,果不其然:“你父親,陶然說不想再見到你了,把你交給我扶養了。”
轟的一聲,陶籬感覺一道驚雷炸響在她心裏,她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沒了,什麼都沒了,那個說“為父對你愛之深,責之切”的父親,那個說要保護她一生一世的父親現在要扔下她了!
不遠處,隱藏在夜色中的男人悲痛的盯著陶籬,枯瘦的雙手青筋爆出,緊緊抓住樹樁,傳來了一道輕微的聲響,安慰女孩的中年男人突然抬起頭望了一眼響聲傳來的方向,警告的眼神似乎穿透了一切,男人終於緩慢的鬆開手,抑製住了衝出去的衝動,他現在還不能出去,還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