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小惠微笑著,輕輕按摩著石頂誠的額頭。石頂誠眼睛亮亮的,瞧著卜小惠白裏透紅的麵龐。卜小惠受不了那目光的誘惑,想彎下腰,吻吻石頂誠的眼睛,表示一下溫存。可是現在不行。阿芳在給一個男士按摩。卜小惠的目光從石頂誠的眼睛中滑開了,故意繃緊了朝霞一樣紅豔豔的臉,那迷人的微笑被藏在了紅潤的嘴角。微微上翹的嘴唇更美了。
卜小惠按摩結束,同石頂誠說著話兒出了包廂。走下一樓,有男士迎過來,要卜小惠洗頭。卜小惠微笑著安排男士坐好,然後送石頂誠到美發美容廳外邊。來這裏洗頭的男人很多,有的滿臉橫肉,有的眼睛色色的,有的溫文爾雅。卜小惠在美容美發廳來三年多了,從不憑外表判斷一個人。不管是什麼男人,隻要在卜小惠大腿上摸摸捏捏的,卜小惠都會與他多要點小費。在父親重病的時候,卜小惠還同有身份沒身份的男人去單獨的包廂,換點錢給父親治病。然而,卜小惠對石頂誠是個例外。一年多了,大男孩石頂誠隻要卜小惠洗頭按摩,從不去別的洗頭妹那裏。卜小惠感覺到石頂誠對她動了真情,於是也對石頂誠溫柔起來。卜小惠知道,她對石頂誠隻能做到溫柔,而不是愛。愛已離她非常遙遠了。卜小惠覺得自己該像女人一樣結婚生孩子,要找一個男人了。石頂誠穿著青色牛仔褲,灰白色夾克,淺藍的襯衫。溫和的目光含著溫情。看上去樸素而又陽光。卜小惠覺得石頂誠像大二分手的那個男孩,是卜小惠喜歡的那種,於是卜小惠沒有拒絕石頂誠的愛意。
“卜小惠,到華天酒店去。早晨空閑,你起早床,一清早去。我給你調最好的酒……”石頂誠是華天酒店的調酒師。
卜小惠的臉紅了,點點頭,走進大廳,又回頭一笑。
半個月後的一天,卜小惠來到了酒店。
石頂誠見麵就吻。那長長的深深的吻,讓卜小惠幸福得一陣陣眩暈。吻著吻著,卜小惠感覺到腹部像有塊石頭挺著,低下頭,看了一眼,看見石頂誠的褲襠高高隆起來,像撐著一把小傘。卜小惠暗暗用力,狠狠掐了一下石頂誠的臉皮,然後推開了石頂誠,去沙發上坐著。石頂誠噝地咧開嘴,輕輕喲了一聲;一會兒,那高高隆起的褲襠像氣球被針紮漏了氣,慢慢癟了下去。
卜小惠坐在那裏,微笑著瞅著石頂誠,說,鼎誠,你真想同我結婚?
石頂誠溫和的目光更溫和了,說,想啊,做夢都想。
卜小惠知道石頂誠說的是真心話。她的心裏有些激動,說,鼎誠,你想過沒有,結婚的房子哪裏來?不可能住你老爸那二室一廳的房子吧。
石頂誠的爸媽是沅江邊一家工廠的下崗工人,還是住原來工廠裏的宿舍,國有職工身份買斷時才個人出錢買下。
石頂誠好像胸有成竹,說,我們可以按揭,自己購一套房。
卜小惠說,你調酒,我洗頭,首期付款哪裏來?以後還按揭款了生活開支都難。
石頂誠可沒有想這麼多,目光裏的溫柔四下散開了,他搔搔頭,問,不按揭,哪裏買得起房啊?
卜小惠大聲說,我們自己當老板!鼎誠,不靠自己幹,我們一輩子隻能還房子錢了。卜小惠覺得,既然石頂誠喜歡,就實心實意跟著石頂誠,不在美容美發廳那鬼地方呆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跟石頂誠好上了,就要對得起石頂誠。這是卜小惠內心的想法,當然不會給石頂誠說。
街上的門麵貴啊,租不起。也不知道幹什麼啊。石頂誠這才知道在愛情的後麵還有生活。
卜小惠話不多,但很有主見。鼎誠,我們不租大街上的,在社區街道上租小門麵。常德人喜歡吃米粉,隻要我們做出特色,不怕沒錢賺。
石頂誠眼睛一亮。要得要得。轉而又笑道,我們沒有結婚,就合夥開店?
卜小惠紅著臉,說,先創業,再結婚。鼎誠,隻要你對我好,還管哪些?我們齊心合力,賺錢了好成家。
石頂誠聽了燦爛一笑。
卜小惠覺得那笑容像一朵煙花在眼前綻放,絢麗得讓她目眩。
常德米粉圓而細長,形如龍須。吃米粉,寓意一家人有如米粉一樣團團圓圓,日子有如米粉一樣細水流長。常德人不論男女老幼都喜歡吃米粉。
卜小惠米粉店前,一溜兒八口藕煤灶,熱著“澆頭”。常德人把油碼叫“澆頭”。澆頭有肉絲、紅燒豬肉、牛肉、雞丁、三鮮……熱氣四溢,香噴噴的。卜小惠往作坊後邊一站,手拿漏勺和撈杆,就是卜小惠米粉店形象代理人。卜小惠家境不好;在高職讀書時,常在一家米粉店洗碗,對下米粉那一套爛熟於心。自己當了老板,更是精益求精。石頂誠在大酒店幹過,熱情禮儀,溫和的目光更讓人心情舒暢。居民在這裏吃早餐,真是養胃又養心。隻要來吃過一次的居民,便成了卜小惠米粉店常客。穿紫河小區是常德最聞名的居民小區,有幾萬住戶。大家一傳十、十傳百,來卜小惠吃米粉的人排起了長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