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洛自出生以來從不知道原來生活如此艱難,自醫院裏出來,手包裏還剩四百九十五塊,唯一能安慰她的也就是父親的手術費治療費剛剛夠數,醫院能盡快治療,隻望父親安然無恙。
剩下的不到五百塊錢不知道能不能找個能落腳的地方,張洛心裏有些茫然,活到二十歲雖說從來沒有關注過房價,但也知道青市的房價大概什麼數,不由有些苦澀。
“呼……”張洛揉了揉凍僵的手指,長長呼出一口氣,仿似要將所有苦悶一口吐出來似的,呼出的壓抑便仿似歎息在冬天的夜晚化作白霧緩緩飄散開去了。
原本的心煩意亂和茫然無措,甚至害怕的心情,都仿佛也隨著這口氣消散在了這一天的夜色下,張洛笑了笑,勉強牽起嘴角,明亮的眼睛又有了些許光彩。
張洛,不要怕,有什麼大不了的,明天太陽一樣會升起來一切都會好好地,對,都會是好好的。
加油!
隨手招停一輛出租車,張洛離開了醫院。爸爸現在隻有她了,就算已經好幾天沒合眼,她也還有事需要處理。
出租車停到綠水山莊的大門外被攔住,司機通過後視鏡看了看後座的張洛,以為張洛是來訪客,綠水山莊是本市象征財富和權力的地方,能住進去的人可都是青市真正的上層階級!可不是有錢有勢就行。
張洛又一次被攔在了大門外,說不出什麼感覺,原本已經麻木的心又鈍鈍的疼起來,深吸一口氣,張洛推開車門下了車,保安隊長王強看到張洛愣了一下,快步走上前:“張小姐,你回來了!”
張洛笑了笑:“不好意思,又麻煩你了。”
王強撓撓頭,按耐住心裏的同情,有些羞澀而又熱情地笑看著張洛:“張小姐別客氣,本就是我們應該做的,車子準備好了,您跟我來吧!”
綠水山莊是個別墅區,本市有權有勢的人多半都集中在這裏,山莊依山而建,每戶之間距離都不近,山莊入口設置的崗亭負責查詢進出的人與車輛,每天都有七八個人巡邏,山道邊也有崗亭,張洛被攔在外麵保安也不敢說什麼,有權有勢的人不是他們小保安能招惹的。
這些天隻能利用巡邏車送她進去,這裏開車進去也要近十幾二十分鍾才能到張洛家的別墅,如果走進去少說也二三十分鍾後了,巡邏車兩麵透風,南方冬日的刺骨寒風使勁的刮著,偶爾有幾滴雨落在她臉上,張洛仿似不會冷一樣安靜地坐在後座上麵無表情地想著這一個星期發生的事。
張洛父親是本市的市長,準確來說是前任市長,因為一個星期前有人舉報她父親張保林貪汙受賄,利用職權之便為他人謀利,現在已經停職調查,而母親的身體素來都不是很好,常年基本都不太出門,偶爾也不過是和父親到不遠的地方出去散散心。
出事以後母親李文心四處奔走托人,心情抑鬱加上舊病纏身,在張洛不在家的時候心髒病發作在出事的第三天離開了,母親雖然出生不錯但是當初為了嫁給還是普通公務員的父親和家裏斷絕了關係,張洛也不知道母親的詳細事情,每次詢問母親,她眼角的輕愁總讓她心慌,後來慢慢就不再好奇了。
張洛過去的二十年裏順風順水家庭幸福,沒有經曆過什麼坎坷或是大風大浪,母親的離開她看似平靜,心裏卻始終覺得是一場噩夢,就像是夢終會醒來,那時候母親還是會靜靜地看著她,在清晨溫柔地日光下掀開被子,笑她是懶豬總賴床。然後一切還和一樣……
“張小姐?到了。”
“唔…哦!謝謝你!”張洛從回憶裏抽離出來,對著駕駛座的人笑笑,拉拉身上的大衣,才發現手指冷得有些僵硬。
到了家門口,張洛安靜的站著看,麵前歐式的前院裏種滿了花,冬天讓它看起來蕭條而枯敗,不遠處三層的仿歐式別墅隱隱傳來人聲。
她還小的時候和父母一起搬到了這裏,在這裏生活了十幾年,現在張洛失去了母親,父親也因為打擊突發心肌梗塞住在醫院裏,可是這裏麵卻依舊燈火通明,到處是低調奢華,在外麵就已經聽得到歡聲笑語了。
張洛深呼一口氣,鬆開握緊拳頭的手,夜晚看不見掌心留下了的深深地指甲印。
推開鐵花大門,鐵門哀嚎著發出咯吱聲,張洛堅定地一步步向裏走去,雙手放在把手上一用勁,雙扇大門被人推開,張洛的爺爺奶奶,大伯張保山大伯母蔣麗帶著才十一歲的兒子張成不知說著什麼逗得兩位老人開心。
張洛隻覺得心撕裂般地疼起來,疼的她再也流不出淚來,她真的不懂得,不懂為什麼,為什麼對待親人可以這麼無情。
或許張洛開門的聲音驚擾了和諧的一家人,張成正在向奶奶要玩具,突然被聲音驚擾回頭一看原來是張洛,便狠狠瞪了張洛一眼,想到什麼就突然又得意洋洋地笑了。
老爺子張岩昌看見張洛麵色難看地哼了一聲,臉皮都快拉聳到地上了,大伯母蔣麗四十七八的年紀,長得眉梢眼角自有一股風情,她與大伯父中年才得了一子,也就是張成,今年九歲,因為得子不易所以寵溺無度,自小就養成唯我獨尊高傲自私的性子,而此時蔣麗眼角帶著輕蔑偏偏又故作熱情的問道:“張洛,你爸爸怎麼樣了,本來說今天去看看,不過太忙沒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