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深秋,天幕並未緊閉。然而,暮色已是十分朦朧。濃濃的大霧籠罩著大地,有點像迷糊的紗帳,又像連綿不斷的輕絮在飛舞。
蒙朧的天幕上遠遠地映現著一條人影。漸漸地,人影變得清晰起來。這是一個少年,約莫二十歲左右,甚為英俊,肩上背著一個大包,卻能腳不沾塵,行走如飛,捷如靈豔。
趁著蒙朧的夜色,少年身法如電地掠進一座山峰。然後,順著一條羊腸小道折下山峰。山下是個狹長的穀地。他筆直地往裏奔,到了穀底他矮身鑽進了一個半人高的,黑忽忽的洞穴裏。
在漆黑的洞穴裏左彎右拐一陣之後,他又從一個洞口鑽了出來。眼前又是一片穀地,穀地裏坐落著一座小茅屋,沒燈,黑黑的。少年有些奇怪,兩個起落便躍到茅屋前。他先輕叫了一是“師父”,然後推開門走了進去。
隻聽得裏頭響起了一個有氣無力的蒼老的聲音“你回來了!”接著又是一個姑娘的聲音,幾乎是哭著叫道:“師兄!”
打從剛進山穀,少年便已覺得不太對勁。這時,他的心更是不安地跳著,輕輕地應了一聲,放下肩上的包袱。然後打著火折子點上燈。
籍著微弱的燈光看,屋內的擺設十分簡陋。但卻十分精致,不難看出茅屋的主人對生活十分的講究。然而此時,屋內有些紊亂。順著燈光望去,隻見床上盤腿坐著一個臉色蒼白得不見一絲血色的瘦弱老人。老人的相貌頗為清臒,不過,一頭亂發,滿臉胡子,家上蒼白的臉色,深陷的眼眶都不成人樣了。旁邊斜坐著位二九年華的美妙少女,雙手輕扶著老人,看到少年竟不知是喜還是憂?
少年見得這種場景驚呆了,連忙跑過去將老人扶住,幾乎是連哭帶吼地向那少女問道:“師妹,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變成這樣?”
被少年如此一問,那少女終於忍不住哭泣起來,眼淚順著臉……直往下流。她如此傷心並非是因為少年的大吼,而是她不知如何去回答他的問話。
“秋兒,不要嚇著你師妹,都是為師不好,太急功近利。方止走火入魔,讓你們擔心!”老人的聲音甚是微弱。原來,少年姓聶,名知秋。那美妙少女叫尹翎鈺,十幾年來,與這來人隱居在這與世隔絕的幽穀,過著清淡,平靜的生活。然而,世事無常,隨著今日的驚變,打破了他們平靜的生活,也改變了他們命運。
尹翎鈺泣聲說道:“師父他老人家在練功時不小心岔了氣,不幸走火入魔。但他老人家怕傷害到我,就……就自廢武功!”她說著說著,眼淚又忍不住地流了下來。
聶知秋看到她嘴角的血絲,已經明白了事情的始由。但他不願去接受這種事實,激動地說道:“師父,你告訴秋兒,你隻是失去了武功,不會危及性命,是嗎?”他期望地注視著老人,多麼希望老人能給他肯定的回答。
然而,天不遂人願,老人吃力地搖了搖頭,淡淡地說道:“傻孩子,若是正常的自廢武功,自然不會危及性命。但為師已經走火入魔,經脈逆轉,猶如油燈耗盡……”
聶知秋拚命地搖著頭,泣聲叫道:“不會的,不會這樣的……”
老人笑了笑,淡淡地說道:“孩子,生老病死這是人之自然規律。為師能有今日也是天意。這數十年來,為師已將生死看得十分清淡。隻是……哎!為師不妨給你們將個故事?”
尹翎鈺這時早已哭得像個淚人,拚命四搖頭道:“不,我們不要聽故事,隻要你老人家能好起來!”
老人輕撫著她的秀發,微笑著說道:“傻孩子,為師何嚐不想長命百歲?可這是定數,也是天意,勉強不得,也改變不了。秋兒,為師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你們要記住,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一個無辜者的悲劇!”老人別具心意地望著聶知秋。
尹翎鈺本是為純清,懂事,善解人意的女孩。然而,麵對這種生離死別,她內心如同澎湃的大海,失去了方寸。可聶知秋畢竟是為剛性男兒,即使如此,仍能理性地揣摩老人的用意。他知道老人平日行事極為沉穩,如今卻在此彌留之際,如此慎重,執意要述說故事。可想而知,此事對老人定是極為重要。隻見他輕咬唇邊,拉著尹翎鈺輕輕地向老人說道:“師父,你說吧!我們一定會牢牢地記在心裏!”
提及這個故事,老人雙目緊閉,雙手有些顫抖,嘴角一陣抽搐臉上流露著濃濃的哀怨。良久,良久,老人終於將聶,尹兩人帶入了那個十五年前的故事。
十五年前,紫竹山莊便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山莊。莊主諸葛瑾更是江湖中有數的絕頂高手。遺憾的是諸葛莊主已入暮年,卻是膝下無子。幸慶他有兩個得意弟子甚得他的喜愛,視如己出。大弟子杜戕,為人精明能幹,俠肝義膽,人稱“仁義大俠”。二弟子郭軒灑脫豪邁,放蕩不羈,雅號“追魂劍客”。兩人劍術深得諸葛莊主的精髓。年紀輕輕卻響譽江湖。也正因如此,方才彌補了諸葛莊主心中的遺憾。
人如其名,“仁義大俠”杜戕行走江湖俠心義腸,深得武林正派人士的敬佩。與之相反的是”追魂劍客”郭軒性情怪癖,身為紫竹山莊的二少莊主,卻與正派中人行同陌路。反而與為正派人士所不恥的綠林草莽稱兄道弟。為此江湖中流言飛語四起,正派中人對其更是鄙眼相視。但諸葛莊主似是十分了解“追魂劍客”郭軒的為人。也深知“渡人向善”的道理。非但沒有多加罪責,反而對他的做法甚是讚同。喜愛之情有增無減。若事情就這樣平坦地度過,倒也不失一個完美的結局。但事實上,幸福並未因此與之靠近,取而代之的卻是另一個迥然不同的命運。
就在那一天,讓“追魂劍客”的命運發生了天崩地裂的變化。說起來事情竟有如此之巧合。那天中午,他剛好在劍術上遇到一個難解的疑團。於是,便向諸葛莊主請教。
書房的門是虛掩著的,留有一帶窄小的空隙。“追魂劍客”郭軒敲了敲門,沒有回應。於是,他又輕輕地喚了一聲,書房中仍是沒有回應。“難道師父他老人家在後房休息”他心中暗想。但隨之有搖了搖了頭,因為他知道練武之人耳力異與常人。以其師諸葛莊戶的功力絕不可能沒有任何回應。“莫非師父他老人家不在房中?”他的表情有點失望,於意轉身離去。然而,不知為何,他還是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可是,就在他踏入後書房的那一刹那,看到了一個令其驚震不已的畫麵:諸葛莊主斜斜地倒在地上,胸口插著一把短刀,鮮血流了一地。驚慌中的他連忙跑過去輕輕將諸葛莊主從血泊中扶起,使勁地搖著,近乎瘋狂地喊道:“師父,師父。這是怎麼回事?你醒醒啊……”
悲慟欲絕的郭軒輕輕地按住諸葛莊主的胸口,真氣源源不斷輸入其體內。良久,諸葛莊主終於緩緩地睜開了雙眼,用微弱得不能在微弱的語聲說道:“小……心……”,可惜,他終究不能將剩下的話說完,便撒手踏上了黃泉之路,留下了無數的疑團,也留下了一個悲慘的結局。
“師父,師父……”他悲痛地嘶喊道。然而,他畢竟久經風浪的江湖豪客。悲痛之餘,仍不忘仔細地察看現場,希望能從中察出一點蛛絲馬跡,找出凶手,然而,令他震驚的是插在其師諸葛莊主胸口的那把短刀竟赫然刻著一個醒目的“軒”字,正是諸葛莊主贈於他的精致匕首。此時的他徹底明白了這是一個陰謀,一個可怕的陷阱。隻是,他已經陷入了這個陰謀之中。
就在這時,莊內的高手俱已聞聲趕來。當然,他能做的他們也會去做,他能看到的他們自然也能看到。隻見“仁義大俠”杜戕望了望那把插在諸葛莊主胸口的短刀,然後狠很地盯著郭軒,良久方才擠出一句“為什麼……”
郭軒剛想解釋,卻被諸葛夫人狠狠地打了一掌。這一掌諸葛夫人沒有留情,很痛,幾乎令他整個臉頰紅腫起來,但更痛的是他的內心。當他看到諸葛夫人那怨毒的,足以殺人的目光時,他懂了,知道的自己的解釋或許會徒勞無功,絕不可能會博得他們的信任與同情的。他傻傻地笑了,笑命運的不公,笑自己的可笑。但他絕不會屈服在命運之下,隻是他此時此刻又能如何?能做的僅是跪在地上拚命地嘶喊。可惜,他的嘶喊絕不能喚醒血泊中的諸葛莊主,也絕喚不回他的清白……
說至此處,老人突然停了下來,手還是那麼顫抖,嘴角還是不停地抽搐。顯然,他的內心十分的痛苦。聶知秋默默地握住來人那顫抖的手,輕輕地問道:“後來呢?難道那個前輩沒有為自己的冤屈辯白嗎?”
“辯白?那又如何?在他們的心中早已認為是親眼所見,證據確鑿,已是無可分辨的事實了。而那‘追魂劍客’郭軒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成了不仁不義的弑師罪人,受盡世人的唾罵!”老人冷笑著回答。隻見他的眼中閃爍著點點淚光,神情是那麼怨憂,那麼悲傷。
尹翎鈺似是被這扣人心弦的故事深深地牽動著,忍不住為那“追魂劍客”郭軒的悲慘的命運而憤憤不平,問道:“後來呢?難道……”
老人激動地說道:“不錯,後來紫竹山莊決定在諸葛莊主入土之日將其處死,以祭奠諸葛莊主的陰魂。”
不知為何,尹翎鈺忍不住憤怒道:“他們……他們怎可如此不分青紅皂白,草菅人命呢?”
隻見老人苦笑道:“傻孩子,這就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啊!在他們心中早已認定‘追魂劍客’郭軒就弑師罪名已是證據確鑿。如此決定已是對他的仁義了!”
聶知秋也忍不住問道:“難道郭老前輩就這樣……”
老人搖了搖頭,悲沮地說道:“或許上蒼對他還有一點憐憫之心吧!就在‘追魂劍客’郭軒將被處死那天,竟有數十綠林豪傑為其圍攻紫竹山莊,那一戰真的是血流成河,觸目驚心啊!”老人的神情竟有一絲不忍。
聶知秋輕輕地問道:“他們是感恩那郭老前輩的知遇之恩,不惜冒死相救?”
老人痛苦地點了點頭,說道:“不錯,他們都是性情中人,為了感激‘追魂劍客’郭軒對他們的知遇之恩,不惜冒死相救。那一戰當真是觸目驚心,血流成河。數十豪傑幾乎全軍覆沒。但他們絲毫未曾退縮,直至將那郭軒救出紫竹山莊。”
聶知秋輕舒一口氣,說道:“不管怎樣,他們總算救出了那位郭老前輩,他們的鮮血留得很有價值,很有意義!”
老人輕歎一聲,說道:“可是,此時的‘追魂劍客’郭軒已沒有了昔日的那份灑脫豪邁,對人生已是心灰意冷,甚至產生了輕生之念。”
聶知秋連忙說道:“這樣豈不辜負了數十綠林豪傑的舍身相救之情?更對不起他的師父諸葛莊主啊?”
老人連連歎道:“是啊!當他想及那些豪傑的舍身相救之情形,想及自己的無辜含冤,他鼓起勇氣忍辱偷生,查找證據,尋覓真凶。可是,他此時早已成了武林之公敵,如同過街老鼠,淪為眾矢之的。更讓他費解的是竟數次遭到蒙麵人的圍殺。若非其劍術精湛,卓越,定然會遭到他們的毒手。最後,他清醒地意識到自己的力量太過薄弱。於是,他便尋了處隱秘的地方勤練武功。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可惜他這一等就是十五年啊,最後還是含冤而終。哎!天意!真是天意啊!”
其實打從開始,聶知秋便感覺到此事肯定與其師有著密切的關聯,隻是萬萬沒有想到……隻見他輕輕地問道:“師父,你就是故事中的郭老前輩嗎?”
那老人使勁地點了點頭,說道:“不錯,為師就是那背負著不仁不義,弑師忤逆的‘追魂劍客’郭軒。可惜。為師無能,不能為自己昭雪沉冤,隻能躲在這山穀苟且偷生了十五年!”
“不,你是這世上最仁慈,最偉大的師父!”尹翎鈺忍不住擁在“追魂劍客”郭軒的懷中抽泣起來。因為她此時方知,十年前正是恩師的人生低穀之時,若是平常之人,定然會憤世嫉俗,滿腹仇恨。而師父卻仍能有著一顆仁慈,包容之心,讓他們師兄妹兩人告別流浪生涯,享擁著家的溫馨。
“為師這一生充滿了失敗,或許唯一能令為師欣慰的便是能有你們兩個聰慧,孝順的徒兒。也算是上蒼給為師的一點恩澤吧!”郭軒輕輕地撫摸著尹翎鈺的秀發,欣慰地笑道。
“是徒兒不好,是徒兒不夠孝順。不知道你老人家竟忍受著如此怨痛,秋兒發誓一定要找出真正的凶手,為你老人家洗清冤屈……”聶知秋拭了拭恩師的亂發,堅定地說道。
“秋兒,人死如煙滅,人世間的聲名也帶不進陰曹地府,即使你能為為師洗刷冤屈,那又如何?又能改變什麼?或許改變的隻是那些所謂的正義之士對為師的看法。可是,為師已經不在乎了,不忍江湖再因此而掀起血腥,讓你們甚至更多的人為此搭上性命……”。“追魂劍客”郭軒激動地說道。其實,他又何嚐不希望自己沉冤得雪,盡管他並不再在乎世人的目光。或許他更希望的是找出真凶,讓其師諸葛莊主九泉之下得以瞑目。可是,他更知道凶手的勢力之大堪稱匪夷所思,他更不想讓聶知秋師兄妹因此涉身險境。
“師父,秋兒知道你老人家並不在乎那些世俗的目光,可是,若不將凶手找出,豈不辜負了那些曾不惜舍身相救的前輩的心意?更讓師祖他老人家九泉之下永不瞑目……”聶知秋自然明白恩師的心意,故而繞著彎兒欲說服他。
“此言雖然不錯,但此事已過了十五年之久,已是毫無蹤跡可尋。況且,那凶手的勢力也非同一般,當年為師亦險遭毒手,你們師兄妹倆又勢單力孤而且敵暗我明。你們要切記,若非萬不得已,絕不可輕易暴露你們的身份。否則,你們將會成為眾矢之的,甚至有性命之憂……”郭軒擔憂地說道。
“事實與謊言之別在於有與無,不存在的東西任你如何掩飾,填補,始終會有缺陷,破綻。陰謀亦是如此,絕不會毫無破綻。其實,以師祖當年的絕頂武功,江湖之中能勝過者應屈指可數,若不在驚動紫竹山莊內任何高手之下能將其謀殺者,可謂絕無一人。由此不難看出凶手一定是紫竹山莊之人,或許是極為親近……”聶知秋侃侃而論。
“秋兒,你剖析得極有道理,當年為師亦曾如此推論,故而認為你師伯‘仁義大俠’杜戕最有嫌疑,也曾數次潛入紫竹山莊暗窺其行徑,卻無任何可疑之形跡。後來又細心一想,當年你師祖不但胸中一刀,而且還中了一種名為‘千日醉魂香’的迷藥。這‘千日醉魂香’乃天山異產,無色無為,平常人隻要吸入一點,立刻四肢無力,但頭腦卻仍清醒。這種迷藥武林之中極為罕見。因此有不可是使毒高手所為……”“追魂劍客”郭軒細心憶著當年的情形,希望能從中尋覓一絲線索,給聶知秋師兄妹一點幫助。
“這‘千日醉魂香’既然是武林罕見之物,可能會是一條十分有利的線索。我們不妨從此打開破口,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聶知秋欣喜地手道。
“秋兒之言甚有道理,當年在你師祖奄奄一息之際,為師曾試圖以真氣之道助你師祖清醒過來說出真相,卻發覺你師祖體內有股逆氣相抗。這十五年來,為師查閱了無數醫書,方知此乃‘千日醉魂香’的藥效。正因為有此逆氣抗阻體內及外界真氣,中毒之人方才如同武功散失,四肢無力……”“追魂劍客”郭軒話猶未盡,忽覺咽喉一熱,吐出兩口鮮血。他自知燈油已盡,向聶知秋說道,“秋兒,為師枕下有本劍譜,這是為師十五年來鑽研所創的一套劍法,雖稱不上曠世奇絕,倒也頗為精湛。你……你快去拿來……”
聶知秋忍著悲痛,依言從枕下取出一本劍譜,上麵赫然寫著“追風劍法”四個大字。“追魂劍客”郭軒指著劍譜微聲說道:“劍乃百兵之精,精為氣之神,是故習劍必先養氣。你們師兄妹功力尚淺,切記不可急功近利,應勤練內功,方成大器!”
聶,尹兩人含淚點頭,泣聲不止。
“江湖險惡,人心難測,你們日後行走江湖切記……害人之心不可有,防……方人之心不可……無……”隻見“追魂劍客”郭軒語聲越來越微弱,輕輕將聶,尹兩人擁入懷中,閉目而逝。
頓時,天地間一片淒愴,秋風若染霜般淒寒。秋蟲淒鳴,腸斷。憶江湖躍馬,紅顏白發,奇劍盡是孤獨,誰與之爭百合?殘花盡凋,明春為誰開?
夜,再次降臨了這世外幽穀。這些天,聶,尹兩人似乎忘卻了悲傷,心如止水。晝夜勤練劍法,似乎對時間也感到淡漠了,起劍乃是一天的開始,收劍便是一天的結束。如此周而複始,轉眼便過了半年。 半年後,衛康鎮的悅來客棧住進了一對少年男女,男的英俊灑脫,女的清秀美貌,他們便是半年前痛失授業恩師的聶知秋,尹翎鈺兩人。自從他們的授業恩師“追魂劍客”郭軒因練功岔氣而走火入魔,丟下他們撒手歸西之後,他們兩人便潛心習劍,立誓要為恩師洗清冤屈,查出十五前殺害紫竹山莊莊主諸葛謹的凶手。因而,他們他們從此告別了平淡安逸的幽穀生活,踏上了殺機重生的茫茫江湖之路。
常言到:人不撞事事找人!他們兩人一入江湖便撞上了衛康鎮的惡霸焦野,此人乃衛康鎮有名的紈絝子弟,憑著家中財勢整日帶著一班惡奴在街上橫行霸道,為非作歹,欺壓鄉民。今日無意撞得聶、尹兩人,饞於尹翎鈺的美貌異常,便起了色心。雖然瞧見他們身上都配有利劍,但仗著自己習得幾招蠻拳,有是人多勢眾,亦並未放在心上。
隻見他色迷迷地望著尹翎鈺,陰陽怪氣地說道:“這位姐姐當真是美若天仙,如同嫦娥下凡,楞將小生這心也勾了去,這道如何是好啊……”這焦野相貌粗魯,卻喜好在美貌女子麵前假裝斯文。聶尹兩人看到此等德行,心裏直犯嘔。但他們兩人初出江湖,為避免是非,並不言語。他們的沉默倒是給焦野壯了膽,以為他們隻是外鄉的流浪者,畏懼自己的勢力,於是更加放肆起來,又說道:“要不就此跟了本少爺,從此錦衣玉食,好歹強過跟著這窮小子遭受顛簸流浪之苦,也免得相公我再受相思之苦?”
聞得焦野的穢言汙語,尹翎鈺甚感羞憤,嬌叱道:“你,你……無恥!”
人說“色”字頭上有把刀,焦野誤以為他們初出遠門的鄉下窮小子,色欲頓起,放肆地調戲道:“無恥?本少爺倒認為這是情調!”說著,居然欲往尹翎鈺的粉臉摸去。
聶知秋嘴角一陣抽搐,麵露寒氣,用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那焦野的髒手夾住,但他仍不想惹事,並未使出內功,隻是冷冷說道:“你若敢將這爪子再伸進半寸,在下定讓它有去無回……”
這焦野平日橫行霸道,從不知何為“怕”字,如今被聶知秋夾住手指,反倒覺得有失顏麵,厲聲說道:“嚇唬本少爺?你這小子也不看看這誰的地盤?將這小子趕走,免得礙著本少爺的眼光,壞了情緒。”他一麵向身後的惡奴喝道,一麵抽出手指更加放肆地向尹翎鈺撲去。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劍光一閃,聞得“哎呦”一聲,但見那焦野的兩根手指齊根而斷,鮮血直流,若不是聶知秋劍下留情,有豈隻是這兩根而已?所謂“十指連心”,何況,那焦野又是嬌弱之軀,頓時昏死過去。而那些狗仗人勢的堊奴早已被聶知秋那驚世駭俗的劍法驚呆了,僵立在那兒哪裏還敢言語。
聶知秋輕慢地將劍收入鞘中,淡淡地說道:“還不快滾?”
可憐這班惡奴平日仗著焦家的權勢作威作福,此時聞得聶知秋的喝令,竟然如奉聖旨一般,抬著昏死過去了的焦野灰溜溜的逃離。
看到他們離去,尹翎鈺方才輕舒了一口氣,可她天性善良,反而說道:“師兄,我們這樣是不是恨了點?”
聶知秋淡淡笑道:“誰叫他們有眼不識泰山,居然對你輕言薄語,可恨的是那姓焦的小子不知進退,枉生歹念。若不給他一點教訓,又豈知‘色’字頭上有把刀!”
尹翎鈺被他逗得“撲哧”一笑,完全忘了剛才的不快。可是,轉眼又憂慮地說道:“可是,隻怕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
聶知秋滿不在乎地說道:“莫非我們還會在乎這等惡霸?”
尹翎鈺低聲說道:“我不是這意思,師父他老人家不是常說能饒處且饒人嗎?我們犯不著與這等惡霸計較啊!”
聶這秋自然明白它的意思,柔聲說道:“那你說如何?”
尹翎鈺宛然一笑,道:“惹不起,我們還躲不起嗎?要不……”
哪知那店老板聞言連忙將他們擋住,哀聲說道:“兩位俠士大仁大義,的確讓人傾佩!可是,你們這一撒手離去,隻怕小的這一家老小就沒命了啊?”
聶、尹兩人奇怪地問道:“這是為何啊?”
那店老板小心地看了看四周,確定無人之後,方才小聲四說道:“兩位俠士是外鄉人,有所不知。剛才那位惡少是本鎮有名的紈絝子弟。其父焦雷,功夫也很了得,號稱‘贛西一虎’。焦家財大勢大,養有百餘家奴及三名護院。適才俠士不知厲害,將那惡少的兩根手指斬斷,焦家定然不會善罷甘休,若兩位俠士就此撒手離去,焦家定會牽怒小的。那時,小的一家老小恐怕就性命難保了啊!小的知道兩位俠士是世外高人,絕不是有畏懼之心。可是,小的……”店老板說著竟向他們跪了下來。
聶知秋連忙將把店老板扶起,然後對著尹翎鈺聳了聳肩,笑道:“如此看來,我們隻怕連躲也躲不起咯!”
店老板聞言大喜,知道他們不會走了,歉疚地說道:“小的本不該如此自私,隻是……”
聶知秋從腰間掏出一錠銀子交於店老板手中,然後拍著他的肩膀說道:“我們明白,這是二十兩銀子,算是我們對你的一點賠償你馬上帶著家小離開此地。”
那店老板倒也明白事理,捧著銀兩感激地說道:“俠士真是菩薩心腸,一定會逢凶化吉的!”
尹翎鈺笑著說道:“你還是快點準備離開吧!否則就來不及了!”
哪知店老板剛想離去,這時店裏走進一位高高的黑瘦少年,一進店門就嚷道:“小二,來壺好酒,上幾個小菜。”
店老板看了看黑瘦少年,走上去賠聲說道:“對不起!客官,因本店有事,不得不提前打烊了,請客官原諒……”
沒等店老板說完,那黑瘦少年就從腰間掏出一錠碎銀,怒道:“勢利小人,難道大爺還會白食不成?”
店老板小心地說道:“客官,小店的確有事,不得不打烊……”
那黑瘦少年瞧了瞧聶知秋兩人,將桌子一拍,怒叱道:“你說店已打烊,為何還有其他客人?”
聶知秋怕黑瘦少年糾纏不清,誤了店老板的行程,便走過去說道:“這位兄台,掌櫃的確沒有騙你,此店也確實有事,屆時將會有場打鬥,隻怕會影響了兄台的醉意!”
誰知這黑瘦少年非但毫無離去之意,反而大笑道:“大爺我平生便最愛管閑事,若說打架,倒也頗為在行……”
聶知秋本想婉言拒絕,哪知他還來不及開口,黑瘦少年又說道:“不過,趙某我從不打糊塗架,閣下要是瞧得起趙某,不妨透露一點始因,兄弟或許能助你一臂之力。”
也不知為何,聶知秋甚感此人性情坦率,胸無城府,頗為喜歡。於是,便吩咐店老板弄了幾壺美酒,幾碟小菜。將酒杯倒滿,說道:“獨酌無伴,食之無味,既然兄台有意飲酒觀戰,小弟聶知秋願敬兄台一杯!”
黑瘦少年亦覺得聶知秋甚是灑脫豪邁,與自己十分投緣,也敬道:“小弟趙震威,適才多有冒犯,但請兄台見諒!”
尹翎鈺見兩人如此投緣,莞爾一笑,說道:“惡戰在即,你們兩人仍能飲酒作樂,此份雅興甚是難得啊!”
聶知秋笑道:“古人有雲:既來之,則安之。難得有此機緣,能結識趙兄這樣的朋友。我倒想學學古人的莫思世外無窮事,且盡身前有限杯!”
常言道:人逢知己千杯少。聶、趙兩人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壺,喝得頗為投機。聶知秋更是敞開心扉,將剛才在客棧怒斬堊少焦野二指之事詳細告之。哪知趙震威聞言一拍桌子,怒道:“如此堊徒,聶兄斬其二指當是大快人心之事。他們若敢再滋事挑釁,小弟定然不會袖手旁觀……”
就在此時,店內又衝進十數名彪虎大漢,為首的是名錦衣老者,手持一把嵌有甚多珠寶的大刀,。但見他環視了一下店內的三人,然後將目光落在聶知秋身上,冷冷地問道:“大膽狂徒,何人敢傷吾兒二指?”原來此人便是堊少焦野之父,“贛西一虎”焦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