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喧鬧墜入了墨黑、深沉的夜。
偌大的幼兒園安靜了下來。
幼兒園西北角的一間小偏屋,原先是堆放雜物的,如今成了楚可可與姥姥的棲身之所。
這是一間不到十平米的小屋,年久失修,天花板上已滲出斑駁的汙跡。
盡管如此,可牆是雪白的,簡單的家俱纖塵不染,臨窗的書桌上擺放著一大撂課本書籍,一枝盛放的木樨花插在用可樂瓶巧剪而成的花瓶之中,香氣沁脾。
燈光,昏黃孤寂,將一道伏案的身影拉扯得又長又細。
虛掩的門,輕輕地推開了。
專心在題海中遨遊的楚可可頭也不抬,輕輕地問了一句:“姥姥回來了?”
“嗯。”
聽得姥姥的聲音與往常不同,抖顫著帶著一絲嗚咽,楚可可不由地抬起頭。
“姥姥,您怎麼啦,一定是累了吧?”楚可可趕緊站起來,給姥姥倒了一杯溫水,然後,拉姥姥坐在床沿,她很自然地替姥姥按摩起雙肩來。
姥姥太累了,花甲的老人,為了生計成天忙碌,從早忙到晚。每每看到孱弱的姥姥在案前費力揉搓著比她身子還巨大的麵團,看著姥姥花白的頭發在她費力揉搓的動作中前後甩蕩的樣子,楚可可酸楚的眼淚總是那麼不聽話地流滿一臉。
暗自,她咬牙發誓,一定要好好學習,考上一所好大學,畢業後找個好工作,讓姥姥有個幸福的晚年,以報答姥姥的養育之恩!
“姥姥不累,”姥姥伸出粗糙的如鬆樹皮般的手掌,反手撫著外孫女瘦弱的手臂,昏花的雙眼淚點閃閃,囁嚅了半天,“楚楚,你今天……”
楚可可一驚,麵色沒來由地泛紅,左邊的臉頰隱隱地疼了起來。她強顏歡笑,頑皮地挑了挑眉梢,兩個梨渦在頰腮上跳著舞:“我今天也很乖啊,上午在學校很認真的學習,下午上了兩節課,第三節自習課沒上,我先申明哈,不是我逃學,是班主任讓我們回來的,課任老師今天要開會。”
“我知道你很乖,你是個好孩子,在學習上從來不用姥姥操心,”姥姥站起來,從小櫃子裏端出一個簡易的衛生箱,從裏頭拿出藥水和藥棉,抬起蒙蒙的淚眼,疼惜地打量著楚可可脹紅的小臉:“孩子,很疼吧?來,姥姥給你上點藥。”
楚可可嚇得小臉慘白,這是誰啊,嘴這麼快,那事怎麼能告訴姥姥呢?
在別人眼裏也許就隻是根草,在姥姥的心裏,自己就是一個無可替代的寶啊!
扭過頭去,裝作很輕鬆的樣子:“姥姥,我沒事,好好的上什麼藥呀?”
“我可憐的孩子,你心疼死姥姥了,都怪姥姥沒能力保護好你,讓你受這樣的委屈,”姥姥哽咽著將楚可可摟進懷裏,摩娑著,滿臉的淚水:“小歐米把一切都告訴姥姥了,你不要再瞞著姥姥了。”
“姥姥別哭,我真的沒事……。”
姥姥伸出顫巍巍的手托住楚可可的臉龐,凝視著那一處顯目的紅腫,眼裏的淚流得更歡了:“孩子,姥姥知道你喜歡歐米,心疼歐米,可小歐米不是一般的孩子,萬一出個什麼事,那真是喊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啊,沒人能幫得了我們。可可聽話,以後別再陪小歐米玩了。我們惹不起,但可以躲得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