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揣著兩張長滿了草的明信片隨著住校生的大流踏上了新星期的征程。
擠!乘坐大巴擠應該都是通病,像什麼臉貼著窗上麵目猙獰,半個身子探在窗外被樹枝鞭打,車門被塞得合不上,售票員非常專業的吊在合不上的車門上,扯著嗓子吼著剛上來的誰誰誰,還沒有給錢之類的。我還好,被擠來卡在座位之間,一隻手撐著車窗戶,一隻手扶著座位的靠椅,然而坐在座位上的人是一個男孩,白白嫩嫩的,斯斯文文,戴個眼鏡,可能是我整個人這樣有點像在壁咚他,他的鼻尖上泛出了幾顆粉嫩的汗珠,還時不時的用手扶扶鏡框。我看著他也哭笑不得,兄弟,真的對不住你,這壁咚的姿勢不美不說,甚至還泛著夏天尾巴的酸臭味。一路上車上的人竟然隻上不下,漸上漸多,越上越猛。我被越來越多的同校生擠得不成人形,和那個男孩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近……
鄉村大巴行駛到了學校門口,大夥兒蜂擁而下,這種尷尬最終得以緩解。最後就隻剩下我和寥寥無幾的學生鎮場子。我提前下了車,理了理被擠亂的頭發,從書包裏拿出了兩張鑲山厥的明信片,咳了兩聲算是清嗓吧,再走向了鎮子街道的s型拐角處。
羅錫家去過幾次了,也路過很多次,唯獨這次我去覺得挺打臉的。他爹去他們班主任那裏說我天天跑他家找羅錫玩,搞得剛哥跟我媽說,然後我媽才翻我的小玩意兒,發現了因為我念舊留下來的平時和君兒啊秀兒啊寫的小紙條,最後就篤定我小小年紀就耍了朋友,被搬出學校天天麵對這樣一個張婆婆……雖然這一切發生得很巧合,可我就他媽的覺得他爹是罪魁禍首!話又說回來了,雖然我單方麵的覺得他爹是個壞人吧,但我現在又不得不去他家放明信片,確實有夠打臉的。本來打算著要順便送那封比較醜的明信片給羅錫,後來我理智的想了一下:他爹這樣我還送東西給他寶貝兒子,這臉還打得火辣辣的。這個不成熟的想法我瞬間就給掐掉了。嗬嗬,丟掉都不給!一根草也不給!
一個家庭式的小超市!門口收銀桌上放著電腦,一個痞裏痞氣穿著黑色t恤的男孩子一隻腳踩在椅子上,磕著瓜子,看著電影哈哈哈放肆的笑著……我去,他們家旁邊就是茶館好不好,難道真沒人想要來揍他嗎?
男生背對著我,我走過去敲了敲他家的玻璃櫃。“等下!”男孩頭都沒回,傻樂著放下腳起身用鼠標按著暫停。
“我就來放東西的,你看你的電影,我放完就走。”我手裏捏著一張明信片,嘟囔著,不敢說太大聲,生怕遇到他爹,那就很尷尬了。
“哦,我還以為是有人來買東西的呢。這又是要給你師傅什麼東西嘛?”羅錫轉過椅子麵向我,那時剛過5點,太陽和我家後山的太陽一樣,金色的,不曬人的暖,直直的照進人心裏邊兒。但又和後山的太陽不大一樣,鎮子上的夕陽像是很艱難的從房子與房子之間的夾縫中擠進來,有規則的形狀鋪灑在這些紅磚的建築物上。而眼前的夕陽是一大塊長方形的,窄窄的包裹著眼前這個男孩,連著他烏黑的發也染成了溫暖的顏色,瞳孔也一樣,我並沒有從他眼中看出往日的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