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哦,不,老人家,請教這施記當鋪如何走?”這已是鍾子啟今天以來第五次差點脫口而出師傅二字了,雖然每次都能及時改過來,可總歸給人很別扭的感覺,再加上他的一身運動服,給人的感覺非常怪異,就像是不怎麼懂中國話的人不怎麼了解中國的詞彙,每次都要仔細選擇一下詞語才行。有人便將他當作海外夷國來的,剛剛學會中國話的,到是也不跟他計較,反而還非常和善的指點道路。
鍾子啟這是一路從陶莊走到的嘉善縣城,走了整整兩天,沒辦法,本來就是去白堊紀旅遊,身上是一點錢都沒帶,就是帶了,隻怕也沒什麼用處。買不了吃的,餓的實在厲害,走路都腿發軟,自然走不快。唯一吃過的一個包子,還是路上有個好心人看他衣著怪異,口音也古古怪怪的,問了他,知道他是海船遇了難,漂到的岸上,要去嘉善尋找同鄉,又幾天沒吃東西了才施舍了一個給他。
現在的鍾子啟已經恢複了鎮定,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她去吧,反正我是很難有機會回去了,這麼龐大的時空,那些管理員想在沒有標記的情況下找到我,就像大海撈針一般困難。
就當那些是前世吧,現世的我既然來到了明朝,就要好好活著,要和前世一樣,活出人樣來。
眼前的嘉善縣城和鍾子啟在前世看到的嘉善是完全不一樣,如果非要說個感覺的話,倒是和留存下來的烏鎮、西塘之類古鎮更為相似,隻是規模大出許多,隻怕有四五個烏鎮那麼大。周圍又有一圈有些破舊的大青磚城牆圍住,入了城門,便見有數條小河,河邊多是前街後河的杆欄式建築,臨街處有小樓,上為居室,下為鋪麵,沿河邊駁有青石為岸,幾乎是家家都有埠頭,戶戶都有楊柳,柳梢拂水,水起漣漪,雖是深冬,也別有一番韻味,若是綠春時節,又不知該是如何一番景色了。比之後世殘存的水鄉建築,更具形意之美。
鍾子啟沿著東街向城裏走去,隻見寬不足四丈的長街兩邊,西洋眼鏡店、綢布莊、土布莊、首飾店、人參店、鍾表店、酒肆、茶坊、鞋店、帽店、襪店、扇店、酒坊、刻書坊、印坊、宣紙店、筆店、墨店、傘店等鱗羅埒次,各色布招高高矮矮,隨風飄揚。街上行人接踵擦肩、絡繹不絕,讓鍾子啟這見慣了大上海繁華的人也不由大吃一驚,沒想到我中華在明朝就已是如此繁華,這嘉善還隻是江南的一個不算太富裕的縣城,去到南北二京財富集中之地那還不知是何等場麵。
邊走邊看,邊看邊尋那專門買賣物品的當鋪之類,好趕緊賣些東西,換些錢財,這自己身上的東西都是這時代所沒有的,應該是可以賣些銀子了。找了半天,也未見一個,心裏不禁奇怪,難道這明朝還沒出現當鋪?不太可能啊,記得徽商便是自明朝起依靠當鋪等發的家啊。無奈之下,隻好尋路人打聽,方才知道這當鋪都是設於偏僻之處,為得是怕那來典當物品的人尤其是些有點名氣地位的官宦士紳之家害怕被熟人看見自己進出當鋪,所以才如此,鍾子啟這才恍然大悟,點頭不已,的確是這道理。又聽那人指點了當鋪集中的弄堂,再三謝了,自去尋找。
一路上不斷問路,多次發生了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下的情況,總算在七繞八拐之後在緊挨東北角城牆根的一條胡府弄找到了幾家紮堆在一起的當鋪,隻不知哪家比較好,又奇怪那古董店等怎麼也和當鋪比鄰而居,按說這古董店和當鋪的目標顧客群並無重疊啊。
壓下心頭的疑惑,尋了一家最氣派最大“施記”當鋪直闖了進去,過了照壁,進了大廳,隻見左手擺著幾張桌椅,右側是一高及胸脯的木製曲尺櫃台,上麵又裝有鐵製窗欞,想是用來防偷盜的,隻在下麵開了幾個尺許高寬的窗口,後麵坐一人,用一雙有些冷漠又有些熱切的眼神盯著他,等鍾子啟麵帶笑容的站到櫃台跟前後,便笑問:“這位客官,可是有什麼要寄當的啊?”
嗬,這服務態度還真不錯。鍾子啟將早已在手裏捏了許久的一枚一角的硬幣遞了上去,小聲地笑著說:“我這是夏朝的古幣,請您看看給個價。”嗬嗬,雖說這不是什麼夏朝的東西,不過衝著鋁製品現在還沒有的情況下算是稀罕物的份上,應該可以當不少錢吧。
那人將硬幣接了去,卻是有些疑惑,在手裏把玩了一番,又問道:“要當幾何啊?又什麼時候來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