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醒來,繁錦便嚷著不肯去學校,戚爺無奈隻好吩咐程達致電學校請假。
待到傭人端來中式早餐,她卻突然撒嬌想吃“威廉姆斯”的自助早餐和乳酪蛋糕。
於是戚爺親自開車,兩人去了“威廉姆斯”。坐到了上午十一點才走,離開的時候又打包了一份蛋糕和咖啡。
繁錦又吵著要看電影,戚爺也點頭答應,一概不談生意等等。
結果回到衡山已經是下午兩點的事情,這是戚爺一貫午睡時間,誰也不能打擾,繁錦卻仍然不肯罷休,直到他勉強答應醒來教她開車才罷休。
繁錦便坐在客廳,慢慢吃掉了大半個蛋糕,最後等的心煩氣躁,便把指甲油反複地塗抹,程達已經知道她心情不好時的這個壞習慣,便早早閃到一邊。
她光著腳徘徊在大廳的軟地毯上,數座落地窗明亮如鏡,淺藍色窗簾半掩而落,她慢慢走過去依偎而立,從她的角度可以看到一樓的外花園,隻覺花叢錦簇美不勝收,她輕輕眨起長睫,左側墨綠色絨布簡單搭蓋了半人大小的鏡子,裏麵的她一身石青底小蠟梅花摹本緞包肩小袖長旗袍,銀藍灰包邊豔紅掐牙,小圓渦形扣,遙遙盼去,卻是張不笑的臉,應著日光如瀲,膚色古瓷般的蒼白。
鏡中的自己仿佛無法掩飾的憔悴,她心驚之下忙不迭走開,慢慢攀上二樓,推開衣帽間,尋常人家珍之藏之的珠寶翡翠,在這裏卻連數十克拉的鑽石項鏈,也隻不過隨隨便便撂在那裏。印證著主人豐裕的財富。她活了十九年,過過苦日子也做過有錢人,隻是像這樣神仙洞府般的宅院,她總是難以適應。
不知覺走到了書房,隨意抽了本書,是本詩經,中間夾了張紅箋小字,工整的楷書,寫的是《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
之子於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
之子於歸,宜其家人。”
繁錦隻一眼便認出那是女人所寫,隻是由於年月太久,紙麵早已微微泛黃,她端在手中,異樣的不安。
想起傭人說過這是老夫人生前鍾愛的房子,便想這字也可能是她的。整首詩流溢著新嫁娘的幸福,隔著這歲月如梭,仿佛在細細道著一個女子的過去。
然而這主人的一切如今都已成迷。
繁錦發呆的功夫,便有傭人來敲門,她回神簡單低應了聲,那傭人便回道:“蘇小姐,主人醒來了,叫你去臥房見他。”
她為這這句“蘇小姐”低低笑了,是啊,她始終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這個稱謂時刻的提醒了她自己不過是個外人,她站在這裏,隻因得那個男人的憐寵,或許隻是一時,也或許是半生,然後她的目的隻有一個,便是要他愛上自己!
戚爺坐在床上尚未起身,藏青色袍子隨意敞著衣襟,露出古銅色結實胸膛,看到繁錦娉婷走進來,伸手便拉進懷裏。
“睡得好麼?”繁錦乖巧地依偎,耳鬢廝磨間,看到他一雙黑眸燦燦生輝,怔瞬也不瞬地瞅著自己。
戚爺不回答,連連在她唇上竊了幾個香吻。
她推嚷“不害臊。”又撒嬌道,“有沒有夢到我?”
他便樂不可支,輕刮她俏鼻。
又溫存了一陣,才依依不舍起身。她為他整理儀容,摟住他的脖子撒嬌要他教自己開車。
戚爺看她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架勢,也不顧黃昏將近,任她拉著下樓。
程達站在門口,聽聞戚爺遣開司機要來車鑰匙,隻是意味深長地瞅了眼繁錦。
昨夜一場西風驚囂,好似秋風掃落葉,是以院子裏撲簌鋪了一地的淡黃梧桐葉,黃昏的天色自天邊一路染來,慢慢渲染成孔雀藍、青紫、冰藍、朱紅、玫瑰紅、金黃、赭石……
繁錦原是坐在副駕座,戚爺演示了一遍簡要動作,兩人便換了位子,不料她雖穿著高跟鞋竟也踩不到刹車,最後氣急一腳甩開鞋子,光著腳丫子繼續,戚爺被她耍小脾氣的模樣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