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明抱著春福到了四裏外的藥鋪,東方已現霞光。他忙叫醒醫生,把春福放到了病床上。春福這時燒的更是厲害,嘴唇起了一層幹皮。醫生忙給他試了體溫,又打了針。玉勤攙著何程氏趕到時,醫生已經抓好了藥,春福還昏睡在床上,世明一旁守著,心焦的等著他醒來。
“世明,春福的燒退了嗎?”何程氏不等腳站穩,喘籲籲問道。世明答說:“針打過了,才開始褪燒,還沒醒呢?”玉勤忙上前摸了摸,雖然還燙,比來時輕多了,氣息也穩了,隻是見他嘴幹,很擔心,問:“醫生,這孩子嘴幹,能喝點水潤一潤嗎?”醫生應道:“能是能,可他這一會正在褪燒,驚醒了就不好,還是再等一會,燒褪盡了就能了。這燒來的快去的也快,你們虧來的及,要是耽誤了,燒出個什麼症來就難說了。”聽醫生這麼一說,一家人都長籲一口氣,想起來還是後怕。
不到一個鍾頭,春福的燒真如醫生說的,慢慢褪了。又一會,他好象要醒了,全家人都上前將他扶起。玉勤忙拿過杯子,倒了點開水,等了片刻,送到春福嘴裏,隻見他咽了一口水,“哇”一聲大哭起來。一家人的心這才轉了回來。玉勤又飲了幾口,便要給他喂奶。剛坐下,隻見春福眼卻難睜開,為他擦了淚,撥開眼皮細看,竟見雙眼都有淡淡的血絲。原來世明前些天在山腳鏟石修路時,工地上有幾個人得了流行紅眼病,他不幸被染上,等回家時已經到了晚期,接近痊愈,以為沒有大礙,每天抱著春福左看右看。不曾想就那麼兩天,春福稚嫩,被染上了。又過兩天,世明覺著倆眼都舒服了,春福的眼卻漸重了。這兩天玉勤給他喂奶時,隻覺他不多睜眼看人,今天趕上發燒,又有“可能燒出別的病症來”的話,便極恐慌起來。
好在一家人還都沒離開藥鋪,玉勤也不急給春福喂奶,忙又問醫生:“您看這孩子的眼怎麼了,有了血絲了,有危險嗎?可不能是燒出來的病呀?”何程氏在旁祈天求地,世明見狀,又幾乎大哭了,忙求醫生再看。醫生見說的急,戴上眼鏡,撥開春福的眼細看一會,才說:“這不是燒出來的,是染了毒氣,得了眼病,我這幾天治了幾個,還沒碰過那麼小的。”聽說的在理,何程氏擦了淚,止住泣聲說:“這孩子那麼小,又沒出去過,怎麼會染上這毒氣,不會是家裏什麼礙著了吧?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可是要我的命呀。”說罷,看了春福一眼又哭了。世明玉勤在旁也隻幹著急。醫生邊配藥邊說:“你們家有誰染過紅眼病,或有染過這種病的人進過你們家?找到根就好,不然好了還會染上的。”何程氏隻是抹淚卻不知該怎麼說。玉勤想了片刻說:“醫生,我家大人都在這裏,都沒一個染的,兩個女娃也都沒有。我到鄰近去織布,她們也都沒有,這孩子一天到晚在家,少有人到我家近眼看他,怎麼會染上的呢?”世明看了春福兩眼說:“我在修路工地上見過幾回,也有幾天不舒服,可那都是老早的事了。這樣的病也沒單一個得的,都是成群成片的,村裏也有大倔二倔幾個人得過,早都好了,再沒有過,這孩子怎麼會這樣呢?”醫生搖了一下配好的藥水說:“孩子染不得一點毒氣,小心防著好,這藥水每個眼裏每次兩滴,一天四五回,過幾天就能好了,好了之後再延兩三天,除了毒氣,再別讓他見很多外人就好了。”醫生混好藥水了,給春福滴了幾滴,把藥水封好交給世明。玉勤細想一遍,記得無誤,又補了藥水錢,在屋裏給春福喂了一會奶,抱著回了。天早大亮了,何程氏也不用再攙著,跟在世明和玉勤身後一徑回了何家灣。
一家人回村已到辰時過半,各家早飯已過,河邊已有婆子媳婦在洗衣了。到了家,何程氏忙去廚房煮雞蛋。玉勤和世明剛把春福放下睡,田妹便過來說:“嫂子,今兒天快亮時可有什麼急事,一早起來就見不著人了,雙雲雙紅在我家吃了飯了,正跟小香玩呢,你們不用再叫她們了。”玉勤一歎說:“可真沒料到過的事,今兒是春福的周歲,不想下半夜裏就起了高燒,帶去打了針抓了藥。幸好回來時留一回神,不知從哪兒染上的紅眼病也看了,折騰了不小一會。”田妹又說:“回來不就好了嗎,病不拖就沒大礙,這節下,病起的都快,那紅眼病也得防著,孩子小抗不住。”玉勤笑應:“醫生都配了藥了,幾天就好。”田妹知他一家忙了一早,飯還沒吃,笑說一句:“該做飯吃了,孩子過生日,都要好好吃頓飯呢。”接著便回了。不一會,何二媽見了過來,何程氏向她說了前後。兩人都歎如今孩子珍貴,千萬要小心。何二媳婦及李嬸柳枝幾個知了春福的病情,因怕擔何程氏的口舌,都沒近前來看。
玉勤又回屋試了一下春福的燒,覺著穩了,這才到廚房做飯。世明給牛拌了一和草料,進廚房燒鍋了。
早飯過後,玉勤剛喂春福幾口奶,忽然想起榮嫂家裏織機上輪她織,一早忙亂了頭緒,竟把織布的事忘了個精光。她待春福吃飽,對世明說了句“待會把藥研一包給他服了”,忙出了屋。
玉勤慌忙來到榮嫂的院裏,門開著屋裏機子響著,到了門口,果然見她在織,便笑說:“嫂子,我今兒一大早就忙,春福發了點燒,我帶他去打針了。”榮嫂邊織邊說:“我一早就知道了,孩子的事緊去了好,這事晚一天半天的不要緊,我下半天要下地剛好上半天沒事,就跟你換了吧,下一個墨點飯前就能到了。”玉勤笑說:“嫂子,那樣的話我可能占你一尺的巧了,昨兒走的急,落了一尺沒織完就走了。”榮嫂仍織著說:“你巧也沒我巧呀,你織了還要放十幾年,我五六年就能用著了。”玉勤又笑說:“你真要用的話,我的先給你吧,你到時織了再給我。”榮嫂這才歇了手,說:“你兩個姑娘,一個都不比我少,到時要多少還不知道呢,萬一我那時織不出來,她們怨我還是怨你?”玉勤上前摸了摸布說:“那你還是快織吧,我們都要跟著你了。我晌午歇了手,下午還能把那一尺補回來。”榮嫂又說:“補不補不要緊,該操著家裏還是要操著家裏,孩子要是有了什麼差錯,布放的再多又有什麼用?這裏早一天晚一天,多一尺少一尺,不礙大事。”玉勤聽了覺著極是,於是說:“嫂子,你就好織吧,要不然到不了墨我的巧可就占不到了。我下午忙過,明兒就輪田妹和老二媳婦她們倆了。”榮嫂又拿起了梭子,說:“這裏沒了別事,你回去看著春福吧,可別再大了意了。”玉勤說了句“嫂子就先忙吧,我回了,從早上到這會,倆丫頭還沒見一麵呢”,接著便去了。
自春福病重回來,何程氏每天看著,給他服藥,滴眼藥水,再就是守著外人不能進自家的門,有醫生的話在先,還是小心為好。不僅如此,她還疑心春福是中了邪,可尋了幾天,也沒尋出個茬來,過幾天春福眼病痊愈,才沒把那事放在心上,可仍不讓別人進來也不讓把春福帶出去。玉勤隻得都依了何程氏的話,每次下地或到榮嫂家織布都要中途回來給春福喂奶,這樣雖忙,還算過的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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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