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2)

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嘉延四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夜,北楚國青桐鎮,大雪繽紛

一名穿著黑裙的女孩孤單隻影地站在朱紅色的屋簷下,身上披著的的大黑色鬥篷將她嬌小瘦弱的身軀給裹得嚴嚴實實;胸前,幾縷烏黑發亮的青絲似是調皮地從她的黑鬥篷中流出,柔滑如緞。精致的下巴細膩地勾勒出了女孩的瓜子臉;一點粉色櫻唇緊緊地抿著,自始至終沒開過口說一句話。黑色的帽簷被人刻意地拉低,遮住了她的半邊臉,卻平白的給人添了無數遐想的空間。女孩一直低著頭,以至於從正常的角度來看是沒人能看見這個女孩的眼睛和她的全貌。

她的身子很嬌小,甚至是可以說是瘦弱。

她的年紀從身型上來看,似乎隻有七八歲。可她那一身清清冷冷優雅而神秘的氣質,卻絕對不是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所能擁有的。

她的年紀與她周身的氣質完全不符,看起來很矛盾,卻又感覺不是那麼矛盾。

顏非雪並不在乎他人的眼中自己是怎樣的一個矛盾體,也沒那個心思多管別人眼中這個年紀的她有多麼奇怪。對於她來說,外人的眼光與她無關。

雪夜,總是很冷的。

但是,雪夜的寒冷,對於她來說,並不能算寒冷。

顏非雪的右手慢慢抬起,帶起她的袖袍在北風中擺動。在外人看來,她,似乎是想要接住一片雪花。

可是,縱然風雪再大,她的那隻細手卻詭異地沒能接到一片雪花,哪怕是一片。

就像······就像在她的手有什麼神奇的詛咒一般,讓那些雪花在即將落在她的手上時,立馬就改變了方向,落向了別處。顏非雪見自己接不到雪花,也沒什麼反應,一言不發地把手放下,重新將自己的芊芊素手縮回了有些寬大的黑色袖筒中。

片刻後,顏非雪輕輕歎一聲氣,帽簷陰影下的一雙動人的剪水眸子閃過一絲失望。

從她的臉上,很難看出她的失望,但她的那一聲輕歎是真實的,那眼裏的一絲失望也是真實的。可是,她為何輕歎,為何會有一絲失望,隻有她自己知曉。

忽然,她的櫻唇輕啟。接著,縹緲空靈的歌聲從她的嘴裏吐出,每一個音符都像帶著安撫人心的魔力,使人忍不住想要沉溺在這歌聲裏。

深深·····深深地沉溺下去······

小院裏,輕柔的歌聲飄蕩在了這片白色的夜晚下,交雜著白色的風暴,偏偏又是如此地婉轉,如此地悠揚,如此地攝人心魂。

“燭龍棲寒門,光耀猶旦開。

日月照之何不及此,唯有北風號怒天上來。

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軒轅台。

幽州思婦十二月,停歌罷笑雙蛾摧。

倚門望行人,念君長城苦寒良可哀。

別時提劍救邊去,遺此虎文金鞞靫。

中有一又白羽箭,蜘蛛結網生塵埃。

箭空在,人今戰死不複回。

不忍見此物,焚之已成灰。

黃河捧土尚可塞,北風雨雪恨難裁。”

北風卷動著顏非雪的黑色鬥篷,連帶起了她那幾縷流瀉而出的烏發輕輕擺動。

縹緲空靈的歌聲,神秘清冷的人兒,狂亂的風雪,一切的一切,都帶著一種詭異的協和感。

認真聽去,在顏非雪的歌聲裏,有著似是而非的哀傷。

顏非雪正輕聲哼唱著這首李白的《北風行》時,一個懶懶的、略帶磁性的少年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少閣主,那個帶著星雲令的人的身份巽風部已經查清了,下一步的指令是什麼?”

聞言,顏非雪停止了那極美極美的哼唱,幽幽道:“師兄,我還以為你打算一直都這樣避著我呢!”

顏非雪說話時的聲音與她唱歌時那種縹緲空靈的歌聲不同,她的聲音很好聽,清脆不含糊,如珠走玉盤,悅耳,不摻一分浮躁,就像是出穀黃鶯般,響起時令人心頭一清。

任誰都聽得出來,她這話裏有幾分調笑的意味。

甚至她的語氣頗有幾分······像是怨婦·····

青霄一身緊身青衣,站姿不太端莊地倚牆而站,雙手抱肩,儼然是一個隨性的江湖俠客。

隻是,在聽見顏非雪的話後,青霄俊逸的臉上瞬間就發黑了,聲音也微沉了幾分,他咬著牙:“少閣主,屬下並沒有躲著你。”

論說瞎話的本事,若是他這個師妹自稱第二的話,相信世上再無人敢稱第一了。什麼他避著她,若不是這個小丫頭故意讓他去處理那些青岩在江湖上欠下的風流債,他又怎麼會逃?又怎麼會故意······好吧!他認,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的確在躲著這位表麵純潔無害,實則滿腹黑心的師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