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混亂,脖子上那把寒氣逼人的利刃,此刻全入不了琳琅的眼中,麵上雖是一副泫然欲泣之色,心中,卻因那個同樣一身刺眼喜服的男子而震驚莫名,慌亂無比。
滿臉大把的絡腮胡須連掩住了刀刻般硬朗的麵容,一身吉服也掩不住頹廢落魄的氣息,若非那一雙寒意深意的清冷眸色,實在找不出當年記憶中那個飛眉挺鬢的男子的相似痕跡。
但,此人於琳琅而言,並不陌生。入府那日,府西禁地,桂園之內,那個對月獨酌,把自己當成紫蘇而舉止輕狂的男子,正是眼前人。
心中有狂笑自嘲及令自己都厭惡的軟弱心緒:想來也是,能在將軍府禁地獨處的除了這將軍府的主人還能有誰,隻是,一直想著複仇的自己,卻下意識的,不願把那個月下追憶亡人的傷心人,跟那個親手滅了妻族冷血原凶聯係到一塊。也絕對沒有料到過,麵對那個自己一直心心念念、恨之入骨,已刻在心尖的仇人,竟會出現對麵相處不相識。
這事,怎麼想也太過於荒唐了!
嘴唇幾次蠕動,卻沒有成功發出半絲聲音,嘴裏有些苦苦的,澀澀的。一時之間,千思萬緒湧上心尖,百感交集的琳琅,麵上神色不知是悲是苦、是氣是急,複雜到無以言表之地。
陷入這樣的自我情緒中,對於此刻自己被挾持一事,琳琅已幾乎沒有半分心思理會。
然而,有些事,不是自己不理會,便可以當作沒有發生的。一如此刻。
那個滿臉絡腮胡須的男人緩緩上前三步,站定。
“放人,束手就擒,我饒你不死!”冷洌的男聲不帶半絲溫度,沉穩的沒有一絲起伏,全然一派絕無回旋商量、簡短而緩慢的命令語氣,充滿了自負自信。那個本來一身頹廢氣息的男子麵對此刻的危局,渾身綻放出懾人彩光,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壓氣自那人身上釋出,遠遠的便能感到他身上的散出的泌人寒意。
“哼!將軍放馬塞外,揮師滅我族人之時,可曾放過誰一條生路?”挾持琳琅那人先是用鼻音哼了一聲,緩緩開口。
那聲音尖銳刺耳,幾乎不似正常人的聲音,而帶著深深的恨意及孤注一擲的瘋狂意味,“若將軍不自縛雙手上前為質,那就別怪我讓你新婚夫人與我黃泉黃伴同行!”
隨著這瘋狂的話語,脖子上那把利刃更是一緊,琳琅隻覺脖上一痛,周圍已有人驚呼出聲,一道細細的血痕緩緩流下,襯著少女白晰的皮膚,分外醒目。
看著那人聽著的話,麵對這般變故,卻仍如石刻般的沒有半絲變化的男子,琳琅微微閉目,似乎是受不住這突來的痛楚的模樣,那兩道長長的睫毛隨著眼簾閉合間顫抖著,越發顯得楚楚動人,隨著眼簾閉合,一抹嘲意浮於眼中:那個修羅將軍,縱然有月夜醉酒,似乎是後悔的舉動,然而麵對這突來的狀況,強橫如他,卻從來就不是一個能輕易受人威脅的男子。
拿他換自己,不過笑話一則。
這樣的念頭占據了自己的思緒,也把自己心中那本就不有的軟弱念頭驅逐出心,再次睜眼時,那一臉哀怨的少女麵上卻泛出強裝的堅強。
“蠢材!”
紅豔的朱唇輕啟,雪白的貝齒閉合間,那個本是一臉嬌弱的少女卻口中吐出這樣兩個字眼。
全場皆驚。
這樣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而對方正要拚個魚死網破的時刻,那個身為質子的嬌弱少女卻在試圖激怒挾持自己的凶手,真不知是罵她無知還是該讚一聲膽大。
這樣不合常理的舉動,別讓將軍這一方人員,連那個挾持少女的黑衣人都不由一愣!那把不知是示威還是真的折磨人而緩緩國加重的力道都下意識停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