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戰之事就此議定,但並沒有馬上發兵。原因是審配說的一番話:現在還沒有到真正的冬季,烏丸人新敗不久,一定還惶惶不可終日。此時發兵收不到奇襲的效果。需要等到冬天真正來臨,烏丸人確信我軍不會再有動作而怠慢下來,那時才是真正良機。我想也對,就點頭答應了。不過這麼一來,出征的戰士們就更要受天寒地凍之苦了。
既然要打仗,另一件事也就不得不提上日程,那就是征兵。右北平如今隻剩三千可用之兵。兩千步兵,五百輕騎,五百胡騎。那五百胡騎多是本郡內烏丸人,所以此次討伐烏丸,他們是絕對不能用的。而要征兵,軍糧是第一要務。我問田疇今年的秋糧收成怎樣,得到一個不錯的消息。除了士族私有的土地,郡內經過耕種的三十七萬二千餘畝田地共收獲秋糧八十二萬餘斛。其中二成收歸府庫,加上士族代替勞役上繳糧食共十八萬餘斛。刨去官用民用部分,其中的十一萬斛可充作軍糧。
也就是說隻要人口允許,就可以再征召近一倍的新兵。我光顧著興奮了,卻沒注意一旁徐邈一直在低頭沉思,這時才插嘴道:“按照子泰所說,我郡粟米畝產隻有二斛二鬥,有些少啊!”
“景山說得沒錯,的確如此。”田疇有些遺憾。“這些田有不少是後安置的流民補種的,當時農時已過,所以收成很差。每畝隻能得粟米一斛多些。隻恨我當時疏忽,如能將丈量土地之事再抓緊些,早些將田地分到這些人手裏。收成或可更好些。”
徐邈本就是隨便問問,現在看田疇臉上頗有自責之色,自己倒不好意思起來。連忙出言安慰。“子泰何須自責?收成少總比沒有好。這些流民能夠安定下來不致挨餓還不都是你的功勞?”說完看田疇仍不能釋懷,他求助的向我使了個眼色。
我會意,趕忙岔開話題問道。“子泰,先不說這些。現在右北平共有多少人口,我若想征兵不知是否可行?”
聽我問話,田疇趕忙收起愁色斂容答道:“回太守,依照一個月之前的統計,我郡現有漢民八千一百四十二戶,共計三萬六千三百一十四人。”
“這麼精確?”我愕然,原本以為田疇說出來的數字一定是大約多少多少,畢竟清點人口可是一件很複雜繁瑣的工作。看來他一定費了不少工夫。
田疇十分肯定的點頭,朗朗答道:“本郡登記在冊的人口確實是這些,不會有錯。至於太守說的征兵一事,我認為右北平久經戰亂,百姓好不容易安定下來,如今不宜過分驚動。為今之計,太守可在新安置的流民當中招募兵員。這些人未能趕上春季耕種,家無餘糧,多半願意從軍以糊口。這樣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我想象覺得很有道理,便作了決定。“就依子泰所說。此事便由徐大哥與審先生共同主持,請二位務必抓緊行動。兩個月之內,至少要再征召兩千新兵。”
審配答應一聲,徐晃卻忍不住說道:“如此倉促成軍,恐怕這些人即便上了戰場也沒有多少戰鬥力,徒增傷亡而已。我看還是讓這些人守城得了,起碼能嚇嚇外行人”
“徐大哥所說沒錯。我就是想讓這些新兵負責戍守,免得我們後方空虛,流寇盜匪趁機滋事。至於打仗的事,還是交給那些老兵吧。至少我還能放心些。”我歎息一聲,自己同樣不對新兵抱太大的期望。真正的戰士,那是在戰場上一點點磨礪出來的。這種人我手下自然寥寥無幾,多征新兵來充門麵也是不得已的事。
審配也在這時插話。“既然新兵作戰起不了什麼作用,我建議讓他們實行軍屯,以利今後發展。不致太守意下如何?”
我想想沒什麼壞處,便一口答應下來,抬眼正瞧見田疇欲言又止。我覺得奇怪,開口追問:“子泰可有話說,怎麼又不開口?”
田疇隻好答道:“我本想請示太守,我郡招納流民之策不知是否還要實行下去?”
“這還用說?當然還要實行,來的人越多越好。”我理所當然的脫口而出。
不想他正色答道:“太守此言差矣。原本我也認為是越多越好,結果在之前一段時間草率吸納了過多流民,卻沒有顧及本郡的承受能力。致使在青黃不接時右北平卻拿不出足夠的餘糧接濟挨餓的平民,險些造成糧荒。所以我們的目光應當放得更長遠些,不能隻貪圖眼前小利。正是有鑒於此我才下狠心清點戶籍,好做到心中有數,以免這種情況重演。”
我不禁有些慚愧,由衷讚歎一聲:“子泰可真是位為民著想的好官,若非你的提醒,這一點我是想不到的。不過這招納流民之策還是要實行下去。畢竟想要發展,人是根本。具體怎麼做,就由你自己斟酌而定。放手去幹吧,我信任你的判斷。”
田疇見我答應了他的請求輕鬆了許多,躬身答道:“是,多謝太守大人。其實我也讚成這個策略,隻是反對過於冒進而已。因為我們若接納流民過多,必然會加重原本郡民的負擔。長期下去如若造成本郡人的排外情緒就不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