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我,你會回來的!是不是?”女性的聲線柔和而嘶啞,微微顫抖的音調讓人感到她激動的情緒。
“對不起,對不起,媽媽!我真的——很抱歉。”年輕的男聲帶著極度的悲傷,吐露著什麼讓人無法挽回的東西的餘波。緊接著,手機掛斷的聲音類似於決絕,在剛才那人的軟弱中好像還有點男人應有的血性?還是人類對於結束的孤然的領悟?嗯——不清楚,看不出什麼。
夕陽垂暮,位於這片森林斷崖的這裏剛好看得見如血鮮紅的天際線,落下紅日在波折的遠處山峰的曲線的切削下已沒半邊。有個男人站在危途的懸崖邊上,眼角的淚似乎隻是水漬,天空落下的雨滴。他的臉並不出眾,但也不算眾生相,平和的眼角混著憂鬱深沉的眼睛,不與平常人相同的高挺鼻子,加上適中的嘴唇,所以他看起來還不錯。不過瘦削的身材帶著不正常的病態蒼白皮膚。如同一個遭受了病痛折磨許久的人的樣子。
知樂——是這個似乎得了絕症而嚇破了膽的家夥的名字。對於目前的狀況來說這名字還真是諷刺,知足常樂的寓意在這個隨時要跳下萬丈深淵的家夥來看隻是一個生活從他出生開始就對他百般刁難的證明。什麼知足常樂?!什麼家庭和睦,又什麼他媽的好好活著?!
夠了,真他媽夠了!知樂將頭探著看向懸崖之下,他天生的恐高讓他的手腳發麻,發酸。那種巨大的落差感讓他的身體幾乎快失去知覺,搖搖晃晃的極度危險感似乎預示著他快掉下去。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自己不受控的掉下去了,但本能在癲狂的呼叫恐懼後幾秒內,他有些恍然的發覺,其實他根本沒有動。
知樂發覺後,腳步踉蹌的退了幾步。呼吸沉重的讓人負擔不起,冷汗已經出了一身。
“...哼...哈哈......”知樂抽了幾口冷氣,又自嘲式的笑了起來。
“真是...真是懦夫啊!”感歎一聲!就有一個身影從高處下落,知樂迎接宿命的方式就是這樣。獨自一人死去,盡管他怕獨自一人,怕不被人群承認。
……...……………………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也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更不明白這是什麼地方。知樂呆滯的凝視著眼前樹枝,順著那由粗到細,擴大的網狀分支,到葉子。就是那種綠色,寬大又......又...會卷曲?移動?的藤蔓一般的葉子?知樂覺得自己的意識被削去了很大一部分,隻有了專注的看的一點——而這個感覺也是知樂在其後徹底回過神來時的感覺。現在他隻是一味的看著,沒有任何的其他感覺。隻是看著陽光強烈的穿透葉片,透出葉子那如上好翡翠一樣的葉脈和質地像水晶一樣的感覺。然後,似乎太陽極快的瞬移,光線明媚的偏折,移動,在葉子上留下美妙的光影。令人陶醉,隱隱的有種被泡在溫和的泉水中,又像自己回到了生命最初誕生,最平和安全的聖域。
那葉片垂下,手一般的揮動著葉片,緩慢而神聖?或許吧!不過對於知樂來說其實沒有什麼區別,因為他腦子裏全都是那奇妙的葉子的舞動,或者說很多葉子的舞動。隨著那葉片的下降,那光影的強度變弱,暗了下來。知樂隻覺得在那些葉片越來越近,光線越來越暗時,腦子中的一根名為困倦的弦被撥動了。眼皮變重,強行拉下……
………………
不知道過了多久,至少是知樂這輩子睡得最久的一次覺醒來時,他覺得自己像睡美人一樣睡了足足一千年,不管是感覺上,還是活動自己身體時的酸痛上。迷惑的知樂醒來時發覺自己在一片很奇怪的森林裏,腳下是厚厚的青苔,綠色的顏色鋪滿了眼睛裏能看到的一切,包括周圍那些巨大的看起來就很有些年頭的古榕樹。那些樹很高,很高,大約有個七八十米,連同樹的直徑也至少有兩米。知樂覺得自己好像站在了巨人麵前,周圍所有的一切都是需要自己仰視的存在,就是一邊的石頭也比知樂大了不止一圈。知樂迷惑的看著周圍的一切,潔淨的森林,巨大的樹木,幾乎令人覺得虛幻的樹冠。而且,很亮——這個抬頭需要把頭從平視角轉九十度的看向頭頂的森林的地方,明亮的就如同白日時的草地。而且——“察~~”知樂的脖子扭到了,“痛——痛~痛!操,痛死了。”
太久沒活動的身體在九十度的偏折下,似乎像朽木被一拳擊中,分崩離析。好了,知樂覺得他接下來幾天或者十天半個月都要忍受這次破爛操作的後果。正在知樂心裏罵著你大爺的奈亞子時,他突然愣了愣——奈亞子是什麼?“我~我~”至少知樂的聲帶還沒像一千年沒用過一樣,二十歲青年的微微沙啞聲。但知樂那慢條斯理重啟的腦子才意識到——我可以說話?或者這個問題可以轉化為——我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