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四哥(1 / 2)

四嗲坐在自己這張眼看就要跨下去的床上,嘴裏叼著一根煙,這煙是四嗲自己做的煙絲,用一張不知從哪兒撕來的小學生大字本上的紙卷起來,又用唾液粘了粘,就變成了煙。那床也是四嗲的媽留下的唯一用到現在的東西。都已經三十幾年了,一直用到了現在。看著那遙遙欲墜的樣子,免不了有些讓人擔心它就要散架跨下去了。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呢?該做點什麼了吧。”四嗲凝視著窗外,天空還飄著一丁點兒的雨,四處灰蒙蒙的,田地裏的稻子也終於收完了。四嗲站了起來,似乎已經做出什麼重大的決定。四嗲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認真過一樣,他決定在他人生中的最後十幾年中,做一件能夠讓大家刮目相看的事情來。也算是他也不枉來陽間來走上一回。

四嗲在此之前算是頹廢了一生,在他的記憶中就好象沒做過一件好事來,當然其實也從來就沒有人指望著他那天能做出一件好事來。

四嗲十五歲的時候,父親就得了癆病去世了,剩下他們母子兩相依為命,時光走過十二年,母親也因為過度勞累,剛入五十的門就陪他父親去了。剩下四嗲一個人過日子。

那時侯村裏人都叫他四哥,雖說叫得好象有這麼親切,但每個人叫他的時候不是咬牙切齒,就是帶著鄙視的眼神,還有的就是有點怕。

咬牙的一般是自己家裏丟過什麼東西的。鄙視的就沒丟過東西,但還是聽說過四哥喜歡拿別人家東西的人。

而那有點怕的,也就是因為四哥沒有人管,有些遊手好閑,這家的雞他要摸一摸,那家的狗也很難不被偷著揍一頓,或者是晚上在飯裏加點毒藥引著它們過來吃。哪天你要是一不小心說錯了話得罪了他,你家就要倒黴了。說不定就是今天丟隻雞,明天丟隻鴨,後天可能連狗也丟了。

村裏人也不敢得罪他了,都拿他沒辦法,一來他無爹無娘,二來又沒憑沒據,你若真要和他較真起來,說不定四哥裝酒瘋來打你幾拳,你也受不起啊。如今這酒瘋子打人的事到處都是,你又不能拿他怎麼樣。

四哥起床是起得比誰都早,除非他那天晚上出去活動了。他總是天還沒亮就四處遊蕩著,有人看到他無所事事的在村裏遊來遊去,知道不是什麼好事,也就半開玩笑似的說:“四哥,最近生意好不咯,家裏還有肉吃吧?”

四哥自然還是聽得出其中的味道,也半笑不笑的說:“還好,最近鎮政府給我送了幾塊狗肉,到現在都沒吃完,生意嗎也就勉勉強強過得去,反正也不會餓死咯。”

四哥好象並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了,無論是賊好,還是什麼好,他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今天有沒有飯吃,明天有沒有衣穿。別人無論怎麼在背後議論他,他都聽不見,他聽得見的也就是那些人虛偽的恭敬,虛不虛偽不要緊,最重要的是恭敬。

他也總是喜歡到處跟人說鎮上給他送了狗肉救濟他。有沒有這回事,村裏人都不知道,按規定鎮政府是不會給他這樣的年輕小夥子送救濟的。

而四哥總是跟人說狗肉是鎮上給的救濟,因為他知道大家都曉得他家的灶上掛了幾塊熏狗肉,這狗肉是哪來的?大家肯定會有些猜測,要是大家問起那狗肉來,他也不好意思回答。還不如自己主動說是鎮上的救濟,這樣他們也不會在追問了。

當然誰也不會去揭穿他的這些謊言,因為誰也不會正麵的跟他鬧一下,四哥那魁梧的身材和一米八五的個頭對誰都是一種威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