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揚州府,那梁長史著日常便服早在門口迎候,見到二人馬上英姿,臉上頗有讚許之色。
等兩位少年公子下馬施禮後,他笑道:“今日老夫特請二位到府上來,一為交上兩位小友,二為過一過棋癮。”
王九真嘴快,不等過忘憂答言便應道:“多謝梁長史美意,在下實不敢當。”
梁長史抬手相請,一行人便入了府中。
進入府後內院,一位錦衣公子笑著走過來。王九真一見他頗覺麵熟,仔細看去,卻是在翠雲軒交過手的一位棋客。大概梁長史就是聽他講了翠雲軒的奕事吧。
王九真啪地打開折扇,神情頗是清傲。
那位錦衣公子卻恭敬地上前施禮,延請二位到一邊的奕棋閣就坐。
梁長史坐定後,指指那公子笑道:“那位就是老夫的長子,與老夫一樣酷嗜奕棋,自小便陪我在棋枰上廝殺。這位小公子貴姓?”
王九真起身答道:“小可免貴,姓王。這位是我師哥,姓過。”
梁長史也起身示意。
這時,一位笑臉盈盈的侍女上前為過忘憂、王九真奉上茶水,還多看了一眼那王九真。那王九真也渾沒在意。
茶過兩巡,梁長史便邀王九真對奕。
一行人進得奕棋閣的內室,方覺這裏頗為清淡雅致,檀木案幾一塵不染,紫玉屏風上是梁長史親筆題寫的行書條屏:“詩人幽憶,感物則思,忘之空閑,玩弄遊意,局為憲矩,棋法陰陽。道為徑緯,方錯列張。”
待王九真坐定,卻發覺對麵坐下的並不是梁長史,也不是那位年輕公子,而是一位布衣青袍的年輕書生。
梁長史笑笑,一邊介紹道:“這位是我在長安的一位好友,姓馮名汪,自幼善奕。請二位來,也算風雲際會,老夫也好一飽眼福嗬!”
過忘憂看看那位書生,麵目白淨,行止儒雅,望之眉目間流漾著淡淡的書卷氣息。
“這位仁兄,在下就先行獻醜了。”書生馮汪拈起一枚白子掛下。
這王九真居然臉上一紅,嘴裏卻說道:“不必客氣。”
奕棋,先行為自謙,讓對方後行為恭敬。王九真對眼前這位書生頓生好感。
那過忘憂正在一邊觀戰,不料那梁長史輕輕朝他示意一下,請他到一邊晤談。
過忘憂雖牽掛師妹這邊的戰況,卻也隻好起身出了奕棋室。
到得一邊的側室裏,那梁長史讓人沏了茶,然後笑問:“請問那位王公子貴庚幾何呀?”
過忘憂不解地看看梁長史,答道:“年已十八。”
梁長史點點頭,沉吟一會兒:“他可曾有過婚約?”
過忘憂一聽,心下有些慌亂,支支吾吾道:“大概還沒有吧。”
梁長史知他不悅,笑道:“不瞞公子,老夫膝下有一兒一女,這女兒你們剛才其實看到了,就是為你們上茶的那位侍女打扮的丫頭即是。她陪兄長出遊時,正好遇到二位公子在翠雲軒奕棋,小女對那位王公子頗有好感,隻是不知他可曾婚配。”
過忘憂啼笑皆非,隻是敷衍道:“梁公不必為他操心,他其實……”
正說著,那梁長史的公子過來道:“兩位果然高手,已是難解難分哪!”
一行人便回到對奕室。果然,這裏氣氛已非常緊張。王九真一張粉麵已憋得通紅,眉頭也是緊鎖,氣息頗是不勻。
那馮汪嘴角緊緊抿閉,凝神盯著棋盤。
再看那盤中,白方實地已然領先。黑棋遊走中腹,已與企圖破空的白棋廝殺得難解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