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刑警大隊的輔助,我想親自向被害人了解一下情況。”路言冷靜道。
“我能在場嗎?”魏青見栗粒一直在打哆嗦,以為她下意識有些怕生畏懼。
“恐怕不能。”路言果決道,“隻要幾分鍾就可以,隻有將案子情況了解全麵,才能將嫌疑人最大限度地繩之於法,不是麼?”
魏青不情願地起身,臨走前拍拍栗粒的手背,鼓勵她不要害怕,“我就在門外守著,你不舒服就叫我。”
房間一時隻剩下栗粒和路言兩人陌生人,氣氛沉悶發緊,栗粒身子禁不住地哆嗦,路言笑笑,並沒有坐下,走到窗台前觀覽著窗外精致,隨即道,“我看過栗女士的體檢報告,一切正常,很奇怪的情況。”他側過臉,像是獵人審視著獵物,眼神饒有興致地帶有探究,“簡直匪夷所思不是麼?”
栗粒垂眸,咬著嘴唇不語,他見狀微微一笑,略有思索道,“我記得,之前我去栗女士家中調查時嫌疑人就自稱是栗女士的男友吧。”
栗粒淡淡嗯了一聲,心裏緊緊繃著一根弦。
“嫌疑人有沒有強迫你?”路言聲音忽冷,逼問突如其來,一雙狹長的眼睛緊緊盯著栗粒,鋒芒畢露,栗粒緊張地攥緊了被角,咬著嘴唇嚇得不敢說話,亦或是不想回答。
路言見了沉默一會,無聲歎一口氣,有些無奈地扶額道,“抱歉,是我態度過激了。”說著,有意無意掃她一眼,藍白條紋的病服下她身子孱弱的像一張紙,臉色慘白,唯有一雙眼睛眨來眨去閃露著恐懼。
他托著下巴默默思索,似乎有些明白為什麼她能平安毫發無損地和殺人犯共處了,當處於絕對逆勢時,一方的太過弱小會令絕對強大者無視寬容,甚至不由自主地會生出憐惜。
畢竟,對待這樣單薄無援的女子,誰又能下得去手呢。他嘴角帶笑,自古弱肉強食,逆境中弱到一定程度而能自保也算強了,他呐了一聲,分外有興趣地盤問著栗粒,“女士,嫌疑人身份你知道麼?”
栗粒訥訥點了下頭,總算開了口,“知道。”
“你對他什麼看法?”他攤攤手,微笑著看栗粒,“過些天你身子恢複了可是要作證人的。”
栗粒臉色僵住,終於還是逃無可逃,躲避不能,急急忙忙說,“他本性不壞的,他是應激性殺人,他有應激性綜合征的,這樣應該不會判處死刑吧?”
她聲音輕飄飄的,路言聽在耳中分外舒服,托著下巴慣有的笑,“死刑麼,是法庭的判決,我隻是負責把案件疑點查清楚。”
栗粒身子有些虛脫,一陣恐慌,茫然地看著白色的被子,路言掃了一眼她手上異常華美的手表,襯得她手腕出乎尋常的纖弱曼妙,所謂藍田日暖玉生煙不過如此,忽忽間有了斷念,刻意警戒道,“如果證人證詞與事件事實不符,可是會構成偽證罪的哦。”
“我,我沒有。”栗粒心裏慌成一團。
他見了笑,水落石出之際她的描述已經無關緊要了,他來之前便得到了消息,嫌疑人已經在獄中認罪伏法了。他親自見過那位降先生,看自己時那虎狼一樣的猙獰眼神,冷靜而鎮定,是如何也忘不了的。
眼下病房的談話,雖然看似沒有成果,但確實心裏愜意的很,路言淡淡掃了一眼栗粒,她仍舊在出神怔楞著,似乎在想些什麼,他喊了她一聲,她抬頭兩汪碧水眸困惑地看著他。
“那我先告辭了。”路言極具紳士風度地離開,魏青急忙闖進來看她還是茫然若失的樣子,問她怎麼了她不答,其實心裏已經有了答案,隻是還在糾結。
開庭那日她作為目擊證人站在證人席上,他雙手帶著銀色鐐銬冷漠站在被告席上,兩人形同陌路地站著,栗粒隻看到他眼底的涼薄和冰冷,她心在抽搐,他誰都不怨,唯有怨念分明地恨她。
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然明了,他們之間橫亙的是掩飾與欺騙,是背叛,所謂她愛他,不過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一次次的拖延時間,一次次的逃跑,她終於等來了生機獲救,他亦是得償她所願鋃鐺入獄。
萬念焚心,監察員的宣告聲,原告席的痛哭流涕聲,觀眾席的肅穆討伐聲都如風聲一般萬箭穿心而過,一切都了無痕跡,終於,輪到證人作證,有人在問栗粒,栗粒隻知道是有人,他也隻知道是有人,聲如鍾磬,肅庸沉穆,她心智渙散聽不清言語,他全身心都在她身上,細細觀察著她的表情,她若不愛他,又為何這麼痛苦?
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等待栗粒的回答,她抬眼恍然間望向原告席,一個中年婦女淚流滿麵,她身旁站著一個異常冷漠的年輕女子,眼神冷冷的一味置若罔聞,仿佛麵前上演的皆是假象,看不出一絲感情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