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桓星動,塵星隕落,夜火如灼。
軍帳外明月皎潔,火光烤紅了半邊夜空,劉武在高坡上極目遠眺。
他微微歎氣,銀白色裘袍下包裹著長途勞頓後單薄的身子,即便是混沌的光暈中仍能看出他有幾分憔悴。
“稟告梁王陛下,吳王已被擒獲,其餘六國反賊也都降服!”部下不卑不吭地向他稟報。
劉武點了點頭,這場為時三個月的七國動亂終於被平定了,大亂雖過,但往後會發生什麼誰又說得準?他也應該多留意些了。
他聲音不大,卻十分威嚴:“拔營回梁國吧。”
“梁王殿下!梁王殿下!”
他正欲轉身,卻聽到後麵急促的聲音傳來。
他睨了來人一眼,徐徐問道:“良哥,何事慌張?”
良哥氣喘籲籲:“回王爺,末將在山坡下發現了一名棄嬰,還活著!王爺您看!”
雪地上的白雪玉玉的,夜空中的大火染紅了良哥舉在半空的嬰兒,劉武擰眉,目光隻在嬰孩的臉上有半刻停留。
“良哥,將他一並帶回睢陽。”
“諾。”
……
六年後。
梁國睢陽。
大雪過後的營地銀裝素裹,玄色的“梁”字旗在寒風中瑟瑟發抖,風聲咧咧,雪色沁人,忽見兩個偷懶的兵卒抄著手坐在馬棚裏的雜草上,其中一人抬起眸子,問道:“兵大哥,你們梁王到底長什麼樣子?我聽江都的鄉親說,梁王長得比女孩兒還好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旁邊的少年人躺在枯草上,嘴裏叼了根樹枝,始終覷著眼:“你可不要胡講!要說讓人聽去了有你好受的!”
那人又念叨了幾句。
旁邊少年人不耐煩:“你這麼好奇怎麼自己不去營地上看看?梁王殿下不是正在那兒坐著嗎?”
他微慌亂,聲音不自覺地揚了起來:“別!我們家王爺來梁國之前吩咐過了,外出切記:忌多言,忌妄為,再說了,我就是好奇問問。”
少年人聞言,莞爾:“你們江都的王爺規律真多,不像咱們梁國樂子多,對了,這次江都王來梁國做什麼?”
“誰知道?”
他搖了搖頭,繼續追問梁王的模樣。
少年人仰著頭,無奈敷衍他:“不就和江都王一個樣嘛!”
“啥?!”他一臉大失所望。
“那是自然的事,梁王和當今皇上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江都王又是皇上的兒子,這麼算來,江都王是梁王爺的親侄子,怎麼也有五分相像吧?”
他聽得興致不高。
少年人隨即結束話題,隨口道:“別叨叨了,仔細聽……”
話語消融在戰鼓的巨響中,他們走到馬棚外,抬著頭看著遠方,戰鼓聲、兵舞聲、呐喊聲震破蒼穹,一聲聲激越……
“安得猛士,四海為家。
大風起兮,戰鼓震兮,
守四方兮,戰死疆場!
守四方兮,不歸家兮!”
營地上兩軍列陣,高歌戰曲,氣勢如虹,士兵們踏著鼓點舞動手中的戟,後排列陣,撐盾揮擋,空氣裏冷颼颼的,將士們每一寸步,每一口氣,每一個動作都仿佛如出一轍,有勢如破竹之感!
高台上正坐著兩個衣冠華美的年輕男子,左邊這個男子麵如潤玉,目燦若星,錦冠束發,神態慵懶,一身銀白裘衣,此人正是名動關內的梁王劉武;而右邊這人膚色偏中,神態自若,看上去毫無養尊處優之感,不過與劉武相比之下少了分淡然,眼神中多了些不遜與乖張,此人就是以武藝著稱的江都王劉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