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日高葉黃，秋風馨香。再馨香的風也掩蓋不住濃稠的血腥氣味。
“哥哥，哥哥，你醒醒啊！”回音吃力的從灶膛裏鑽出半個身子，看到的就是這幅情景，粗布藍衣的少年躺在血泊中，任她怎麼呼喊，也不能像從前那樣與她說話唱歌，他死了。
回音並不懂死亡的真正意義，她的記憶被停滯了，停滯在他將她藏在灶膛的那一刻。“回音，快躲好。”
“回音，快躲好。”
“…躲好”
“躲好…”
那少年的聲音一直纏繞在回音耳邊，直擊靈魂。
“啊……”回音在噩夢中驚醒，她無法不顫抖，淌血的少年，死在門外庭院之內父母，以及躲在澡堂內瑟瑟發抖的少女，這夢境都曾經真實的發生過。
回音顫抖的睜開眼睛，籲了一口氣，一切都回歸於真實。身下軟軟的草堆，忽明忽暗的火光。
回音用手支撐著身體坐起來，從草堆中探出頭，環視四周，潮汐正筆挺的坐在火堆旁，時不時用樹枝撥弄著火堆。火光映著他被拉的長長影子搖搖晃晃。
潮汐停下撥弄火堆的手，對著探頭探腦的回音說道：“做夢了？”
回音抬頭問他：“大叔不做夢嗎？”
做夢？潮汐恍然發現這夢他已經做了十幾年了，這個夢裏從沒有出現過別人，隻有“她”。開始美妙，結局決裂。十幾年如一日，從沒有第二個結局。
等了許久也沒有得到回答，睡意漸漸上來，回音收回頭，忍不住歪著頭又一次沉沉睡去。
自雪狼族狼狽離去之後，兩人竟毫無阻礙的走了幾日，從荒涼的雪原一路向北，日頭落盡，天黑之時。兩人終於走到了一個人煙曾經繁華的凡世市集。
長街之上，一片安靜，那些脂粉首飾的攤子，賣包子賣餅的店子，以及吃酒的酒樓，投宿的客棧。一切都還保持著原來的摸樣和曾經的繁華。隻是沒有人，沒有一個人。
回音大聲喊：“有沒有人？”
回答她的隻有她自己的回聲，回音轉過頭：“大叔，這裏空蕩蕩的。”
潮汐沒有說話，沉默的仔細環視著周圍的一切，從他進來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這裏的人被殺光了，至於為什麼地上沒有一滴血跡，沒有一個屍體，他也想不明白。
回音不喜歡這種空蕩蕩的感覺，她喜歡喧嘩的氣氛，喜歡人的氣味。雖然大叔也是人，但是回音在他身上聞不到人的氣息。回音時常會覺得奇怪。
回音好奇的在賣首飾的攤前停留，隻要是發簪，不管是玉製的還是木製的，隻要她喜歡，統統往發間插，銀製的手鐲，粗的細的，統統往手腕上戴，然後站在銅鏡前笑的前仰後撲。
“大叔，大叔，你快看，漂亮吧？”回音提著裙擺，在潮汐麵前轉著圈圈。
“出來。”潮汐側著臉怒喝一聲。
回音嚇了一跳，轉頭看去，十米之外的一個小攤下躲著一個孩子，那孩子慢慢的從小攤的竹筐下爬了出來。
“你們是什麼人？”那孩子一臉黑漆漆的煤炭粉塵，已經看不出來他。本的五官。他專注的盯著回音滿頭的朱釵。
回音不以為意，甜甜一笑：“我們是路過的，這裏為什麼一個人也沒有？好奇怪啊。”
“他們都…死了。”那孩子艱難的說道。
回音一臉不信。“騙人，這裏一個屍體都沒有，你看那家的包子，還是溫熱著的。”
那孩子用手抹了一把臉，看得出他五官小巧可愛，皮膚其實是很白的，“我沒有騙人。”
見回音和潮汐都不做聲，他指著餅攤。“賣餅子的劉嬸嬸就是死在這裏。”
回音訝然，朝著那孩子手指的地方看去，那裏空無一物，地麵幹淨的沒有一滴血漬。
那孩子見回音不信，又轉麵指著回音剛剛提到的包子鋪，“賣包子的李伯就是死在鋪裏，我明明看見他的血濺在包子上，怎麼會沒有，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