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冷雨絲絲拂麵。秋漸去，冬已來。
桑陌顧不上從提包裏取出傘，跳下公車用手遮住頭頂直奔進公司，左拐一個彎是電梯。走得匆忙，在低頭看手機屏顯時間的時候，不小心踩著了一雙蹬亮的皮鞋。
反彈性地瑟瑟往後一退，微欠身疊聲道歉，“真是抱歉。”
“沒關係。”
男人聲音清淡，卻叫桑陌耳廊上的血管突突地跳了好幾下。這聲音，熟悉又遙遠。
抬起頭，看見他微皺的眉。桑陌瞬間暈眩，失重的感覺襲來。這張臉，在夢裏百轉千回。
記憶有如潮水湧來，重重疊疊落在海棠盛開的窗前。
怎麼會是他。
電梯門倏然而開，身著套裝的白領與麗人魚貫而出。隔著人流，她目不轉睛地看著他，過往片斷紛至遝來，一幀幀在眼前放映，晃如昨日。
待到感應到自己的失態，甬道裏已隻剩下她，與他隔門相望。那俊逸的身形在擁擠的空間裏，更顯綽然卓絕。
他的手摁在按鈕上，神色淡淡，“你不要進來了嗎？”
桑陌垂了眉，低著頭走進去，站在他的身邊，輕聲道，“謝謝！”
指示燈一路上升，桑陌聽得見自己心跳的聲音，隔著三年的時間海，依舊無法平靜。眼角餘光偷偷地去看他，男人的臉平靜如水，甚至淡漠地有種拒人千裏之外的冰冷。
她很想與他打聲招呼，嗓子裏提了幾次氣，就是沒有勇氣發出聲來。男人眼裏的陌生清晰地提醒著她這樣一個事實，他不認識自己。
能與他說什麼呢？
來不及組織語言，她要到的樓層已抵達。側身而出，走出兩步，又忍不住回頭去望。徐徐關上的電梯門，男人深邃的眸子正望著她的方向，不過瞬間便消失於視線。
恍若一夢。桑陌腳步虛浮地走進辦公室。一整天，她都心神不寧。
那個男人，遠在千裏之外的江城，三年之後，突兀地出現她的麵前。雖然他認不出她，卻依然叫她心寸大亂，工作頻頻出錯。
“小陌，今天你怎麼了？丟魂失魄的，高燒了還是失戀了，臉色這麼難看。”駱雲腳尖踮地，滑椅輕移到她麵前，伸手探過她的額。
“體溫正常啊，失戀了？”
“去你的。”桑陌抬手拍下駱雲作亂的手，“我都沒戀愛，跟誰失戀去。”
“那你整天心神恍惚，丟三落四，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有心事？”
“去。”桑陌一揮手，從旁邊抽屜裏拿出一疊客戶資料擺到桌麵上，“想八卦我這兒可沒有。”
“什麼叫八卦嘛！”駱雲撇撇嘴，將手臂擱在桌上撐著頭，神秘兮兮地問，“小陌，你怎麼不找個男朋友？難道你還在想著那個人嗎？”
那個人！桑陌的眼皮跳了一下。
“拜托了，我的大小姐，你不會是想從一而終吧。”
“沒遇上對的，隻好暫時單身咯。”桑陌身體往後一仰，靠在椅背上，歎一聲氣，卻依舊驅不去心頭茫然。
那個男人，還會再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