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繁星和明月的夜晚,沉寂又壓抑,就像個沉睡的魔鬼,令人不安與驚惶。
這是個被時間遺忘的不知名的破舊小巷,巷裏下著雨,細密雨點不斷地啪嗒啪嗒的砸在青石板鋪就而成的路上,濺起了一片片的水花。
此時已是深夜十二點,又下著大雨,按理說,這時候不應該有人出現在這裏的。
不過,總是有那麼幾個例外,不是麼?
小巷盡頭處,一個有一些微微佝僂的身影在逐漸的逼近,他或者她邁著透露著恐懼和期待的步伐,慢慢的行走著。
那人的一隻手插在褲兜裏,在那個陰暗的褲兜裏,那個如同粗糙樹皮的手正在把玩著那個小小的冰冷的管製刀具,如果你此刻站立在他的麵前,你一定能夠看見他放在褲兜裏的手在不斷地顫抖——這可不僅僅是因為天氣寒冷。
不要怕,他在心裏這樣對自己說,不要怕,殺了他之後,你就可以……
就可以怎麼樣呢?我們無從猜測。
那人做了一次深呼吸,慢慢的走到了一戶人家的門前。
那是個破舊的小院子,牆上的油漆斑駁的脫落。雨水在此刻衝刷著這麵經曆了歲月侵蝕的牆壁,卻無法洗刷掉人心的肮髒。
那人又做了一次深呼吸,把褲兜裏的東西拿了出來,冰冷的刀尖讓他的神經更加緊繃起來,原本就慘敗的皮膚顯得更加慘白。
終於,他緩緩伸出了手。
篤篤篤,篤篤篤。
這是奏響了的死亡序曲。
男人敲了敲那戶人家的門,沒有人出來開門,雨下的這麼大,人們睡得都很香甜。男人咬了咬嘴唇,從上衣的某個口袋裏拿出了一根鐵絲,他把傘收了起來,彎下腰,把鐵絲插進了鐵鎖的縫裏。
哢噠。
鎖開了,男人薄薄的嘴唇向上翹了起來,扭曲成一個罪惡的笑容。他推開了大門,緩緩走進了小院子。屋子裏讓人作嘔的打呼嚕的聲音清晰的跑進他的耳朵。
他並沒有過多的停留,而是有目的性的、迅速的來到了一個陰暗潮濕的房間,房間的門栓沒有插上,可見這戶人家的主人有多麼的粗心大意。
那人古怪的嘴唇扭曲成一個詭異的笑容。
房間裏的吱呀作響的破舊的床上,一個肥胖油膩的男人正在拚命的打著呼嚕。男人厭惡的皺了皺眉頭,隨即輕手輕腳地走到了他的身邊。
那張肥胖的有些可笑的臉在他的眼前不斷的晃悠,在看到了那張臉的那一刻,他覺得,先前的顫抖和恐懼不再,仇恨在這一刻,被無限地擴大。
他幹脆利落的拔出匕首,心中是無限的快感。他狠狠的刺了下去。
一刀,兩刀,三刀,四刀,五刀。
鮮血噴濺出來,落在床單上,落在地板上,落在男人的臉上,他的臉因為興奮而無比的猙獰,終於,你終於要死了!
不……
一個聲音在腦海中突兀的響起,那是人的良知在呼喚嗎?
男人猛地停住了,他拿著水果刀的手定格在了空中,像一幅可笑的圖畫。
你殺人了。
這是哪裏來的聲音呢。
是腦袋裏保存的最後一點良知嗎?
男人好像剛剛從一個夢裏醒過來,他茫然無措的望著四周,新鮮的血液無比的刺眼。他驚恐極了,一下子跪坐在了地板上。刀也應景地“哐當”一聲狠狠地砸在了地板上,帶著血液的餘溫。
我殺人了,我殺人了……
我殺人了!
他瑟縮著後退,而後又一個聲音在腦海裏響了起來:你要趕快處理掉才行。
那是人心,是欲望,是罪惡,在發聲。
良知最終慘敗,罪惡成為主宰。
趕快……
是了,我已經殺人了,男人絕望的想,我不能讓警察抓住我,不能!
他慢騰騰的從地上站起來,還帶著溫度的血液在四處流淌,他望著這個房間,緩緩閉上了眼睛……
沒有人會找到我。
良知在此刻被人心碾壓成灰燼。
男人睜開眼,眸中的猩紅一閃而過。
院子裏的矢車菊被風雨催打,最後一片花瓣,悄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