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公府的主宅,羅桓才發現躺在床上的斷老已經奄奄一息。
床邊,掛著淚目的正是他的義女靖婧,“義父,你...不會有事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靖婧那張梨花帶雨的臉上,羅桓能清晰地體會到一種莫名而熟悉的痛苦。
斷老才見到羅桓,便發出了痛苦的低叫,“啊......唔......啊......”那意思明顯是讓羅桓過去,估計是有話想要跟他說。
這種時候,羅桓又豈會逆了斷老的意,快步來到床邊,關切地問,“發生什麼事了?誰,把您傷成這樣?”盡管他有懷疑的對象,但沒有斷老的確認,他也沒有必要妄自猜度。
“我...快...不行...了!我走...之前,要...求你幫我...做...一件事!”斷老有氣無力地說。
“您盡管說吧!做得到的我都答應便是了!”羅桓從斷老的麵色分辨出,他已經虛弱到了極點。
“義父...你怎麼可以丟下我?”斷老還沒來得及說話,靖婧便已經抽泣了起來。
“小婧,我能說的話...已經不多,你...先安靜...一會兒...讓我把話...跟小兄弟說完,好嗎?”一陣劇痛讓斷道老者不自覺地捂住了心口,他的話語聲一下子又弱了不少。
之後,見得靖婧緩緩地點頭,他才又微微轉向羅桓道“我要你...幫我...將靖婧...送到天門...一個叫茶姑的人...那裏。”
“天門?”
天門,雖然位於青國西北麵,但卻不受青國管轄,是一個禁止外人進入的族門。
據羅桓所知,亂入天門的外人沒有一個能活著出來的,“我又不是天門之人,如何進得去?”
“想想...辦法,我相信...這些小問題...難不倒你!咳...咳...咳...”一口濃黑的血液從斷老微顫的口角咳出,霎時,他的臉也色越發地憔悴了許多,“不過,見到...茶姑...休要...胡言,她至今...未曾...婚嫁,慎言!”
“嗯,我記下了!您老還有什麼要說的嗎?”羅桓發現斷老那嘴唇的顏色亦慢慢變黑,他擔心斷老殞命隻在片刻之間。
“差...不...多了,隻是...沒能...為...雪仇...心裏...難受...是在所...難免的!”斷老目光緩緩轉向靖婧,繼而又對她說道“我走了...以後,你就...跟著...茶姑...回去吧!”
斷老說的雪仇,羅桓知道他說的是東方櫟的死。大概是,斷老不希望靖婧徒增傷悲,才故意把話說一半。
“回去哪?你不在,我還能去哪?”靖婧眼眸中依然噙著淚,“義父...我不要什麼回去,我隻要你,我不要......再是一個人,你不可以這樣對我!”
“傻......孩子!”斷老艱難地伸手撫了撫靖婧的頭,痛苦的臉上笑意勉強展開,“煞氣...已經...走到...我的...心脈了。我要...去看...小..........”
話沒能說完,斷老的手便已經垂了下來。
這樣的結果,從斷老受傷的那一天起,靖婧便已經大概能預料到了。隻不過,到了生離死別的這一刻,她才真切地體會到什麼是撕心裂肺。
“你還好吧?!”羅桓一時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靖婧。
但話到耳中,靖婧並沒有任何回應。
“其實,我跟你一樣,也是孤兒一個。”羅桓感同身受地說“不過,我就沒有你那麼幸運,還有義父。”
“我也失去過親人,也完全能夠明白你現在的感受。隻是,我想告訴你的是,敵人不會給我們太多的時間去痛苦。不堅強,等待我們的隻有毀滅。仇未泯,豈敢輕易毀滅?你說呢?”羅桓說到末了,那看著靖婧的目光之中,已是閃動著淡淡的水意。
靖婧怔然抬起眸子,兩股清波積聚隨時要從眼窩裏掙脫。她沒想到羅桓的身世竟也這麼可憐,或是被羅桓的話觸動,她那即將要奪眶而出的清波愣是被用力地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