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河畔,三千將士舉著手中長矛,齊齊直對岸邊一名紅衣女子,身上紅衫已然殘破,傷痕無數。
阮清言吐口鮮血,長劍入地三分支撐著早已虛力的身體,墨發肆意飛舞,邪魅的眸子中透著譏諷的笑意。
“你們曾經,是我的兵。”這話說出來她自己都覺得可笑,往昔一代戰神竟被自己培養出來的將士所包圍,任千年曆史長流中也沒有這麼可笑的事情。
“將軍.....魏家今夕不同往日,我們不投降隻能像綏陽城裏兩萬同胞一樣被亂劍射死。將軍,放棄吧......”
“哈哈,老娘何時教過你們貪生怕死?”阮清言拭去嘴角流出來的血,顫顫巍巍站起來,冷笑道,“我不逼你們,我也想活著,但是我活著是為了給那些慘死的將士報仇,是為了給雲齊百姓一個安康盛世.....”
五年前,當朝二皇子祁隆攜魏家弑父篡位,凱旋的兩萬鎮國軍在不知情下慘遭屠殺,唯一幸存下來的阮清言竟然還是躲不過慘死的結局?
“嗬,安康盛世?阮將軍好大的誌向。”滄桑低沉的男聲入耳。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將士之間走出來個而立年歲男人,身著白袍,背後印著一輪金色爍月,臉上帶著嘲弄之意。
阮清言冷笑:“再大比不上你們魏閥妄圖隻手遮天的權利。”
“不是妄圖,已經成了現實,阮清言,你好好看清楚吧,如今的雲齊還能姓祁嘛?”魏江明指了指身後,傲然道:“連雲齊昔日最強鎮國軍都成了這樣,他小小的雲齊帝王還能掀起多大波浪?事到如今你還在期盼些什麼,哈哈哈哈哈!”
阮清言怒極攻心,一口鮮血自喉中噴出,灑滿了麵前的草地,紮眼,更紮心。
魏江明狂笑不止,揚起手惡狠狠的放下,“殺!”
身後三千將士一擁而上,阮清言咽下口中血腥,拔起長劍,站起身來,冷然道:“那便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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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秋,雲齊國丞相曲靖病世,喪禮辦了七日,那七日裏丞相府對外開放,絡繹不絕的百姓前來靈堂跪在曲丞相牌前痛哭流涕,哀鳴泣語。皇帝也前來祭拜這扶持他數十年的丞相,幾回偷拭青衫淚,倒也顯得自己是個明君。
他站在門前對曲夫人道:“曲丞相這一生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朕即不會虧待你們母女二人,往後這裏依舊是丞相府,你們大可以在此住得……”
話未說完,忽然揚起一道奶聲奶氣的話語。
“皇上恩典家母本無拒絕之意,可父親生前遺願,死後不立亭台樓閣,不見石馬牌坊。但見一截橫陳的殘碑、一株茂盛的古樹,連天的萋萋芳草覆蓋著一座塚墓。那便是他的歸屬。”曲當歌站在在母親身旁,六歲的稚童顯不出風姿,盡管披麻戴孝臉上仍存有淚痕,聲聲投擲,不卑不亢,不尊不貴,略顯滑稽。
曲當歌道,“父親故鄉乃在渝南山腳,往後母親便帶著我留在那裏,但求一個安平舒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