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梨花謝,離女現。(1 / 3)

此時,京城梨花正開,卻有著要凋謝的樣子。

不知離城的梨花呢?是不是也快要凋謝了?離柔抱著她最鍾愛的紫檀木琵琶坐在一個茶樓上,低頭撫琴,輕聲淺唱。

“離花傷,恨不能。離花傷,痛已久。離花傷,故人去。離花傷,飄落下。不明白,梨花為何是離花。離花傷啊,梨花落了”

一個溫柔卻有力的男聲在她耳邊響起,“姑娘,你是?”離柔抬頭,看見一雙迷惑的琥珀色眸子。可看一眼後,竟然沒勇氣再看第二眼。慌亂地抱緊懷中的琵琶,輕聲道“宣離柔”

大概有些人就是可以讓人一見鍾情的吧?至少在那一刻,離柔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加速和臉頰的羞紅。

那男子還欲說什麼,一個下人打扮的人附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他匆匆地說“宣姑娘,打擾了。不知明夜可否在此為在下彈唱一曲?在下隻是很喜歡姑娘的琴音。”

離柔抬頭看著他匆忙離去的背影,竟有點不舍。張口想要說什麼,卻猶豫後低下了頭。

“離花傷,傷滿城。奈何離別痛,留不住的你,伴著離花逝去”

又是一個男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跳躍活潑的聲音,仿佛從他的語氣中就能聽到快樂,“這位姑娘,是有什麼悲傷之事?為何琴聲如此悲涼?”

離柔抬頭,他的眉宇竟與剛才那人有三分相似,若不是看見他褐色的眸子,離柔怕是要認錯了。

離柔沒有回答他,隻是低頭用手輕撫琴弦。“墨辰無意打擾,隻是很想與姑娘你認識,不知你......”

離柔輕聲回答道“我姓宣,名離柔”

那人輕聲重複著她的名字,離柔心裏有著小小的波瀾,想象著方才那個人若是也輕聲重複著她的名字會是什麼樣的。

墨辰不知為何被這琴聲吸引上了茶樓,看到離柔的那一刻就像看到仙子一般,她白衣翩翩,琴聲悅耳,完美得如同一幅畫。莫名地就想認識她。

“聽姑娘琵琶彈得這樣好,定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千金吧?”

“不,你誤會了,我不過是受家父影響自小習樂”離柔有些淡淡地失落,父親從小教她彈琴,以後卻是再也不能和父親一起彈琴了......

“不知姑娘家住何方?”

“梨花之都【離城】”梨花之都,那是一個有魔力的地方,一個驅逐了離柔卻讓離柔依然很想念的地方,那裏有一大片的梨樹,滿山的梨花,也有滿城的風雨。

“哦?梨花之都?聽聞那兒的梨花很美”墨辰的聲音有些驚喜,他聽說過那裏,想象中那裏很美,如今看來的確很美,隻有像離城那麼美的山水才能生出離柔這樣的仙女。

“是啊”離柔想起了一些事,梨花,離城的梨花,現在是將落未落之時吧?不知沒有了她的離城,梨花落漫天時,會是怎樣的呢?會是福音嗎?......不禁失了神。

墨辰敏感地察覺到離柔情緒上的變化,她輕皺的眉頭仿佛有無限哀思,他不禁有些自責。“是我令姑娘想起不開心的事嗎?抱歉”

離柔微微地舒展了一下眉頭,“不,不是。以往京城的梨花也是這幾日就凋零嗎?”離柔看著茶樓外搖搖欲墜的梨花問道。

“不,以往總要再過十多天才落,也不知今年是怎麼了”墨城看著茶樓外的梨花也覺得疑惑,離柔沒再說話。

但是他幾乎總想要跟離柔說什麼,其實,對他來說,說什麼都好的,隻要能與她說話。

“姑娘很喜歡梨花?”

喜歡?討厭?離柔分不清楚自己是怎樣的情緒,她身在梨花之都,可卻是梨花凋零的預兆,該愛呢還是該恨呢?但是無論怎樣,自己踏上了遠離那裏的路,並且再也不會回去,再也不想帶回滿城風雨。“梨花,離別之花,雖然它帶給我很多不幸,但我竟然那樣喜歡它”

忽然刮起一陣風,正在飄落的梨花被風送進了茶樓,本安靜的茶樓忽變得吵鬧起來。

兩個壯漢手持木棍,正在追打一個大約十歲的小女孩。那女孩哭著向他們跑來。

“哥哥,姐姐,救命啊”小女孩抱住離柔,低聲抽泣,那男子擋在兩個壯漢麵前,“站住”

離柔愛憐地看著跑過來的滿臉帶淚的女孩,輕撫著女孩的頭發,安慰著她,就像蘇姐姐曾經安慰自己那樣。

“小妹妹,他們為何追著你?”

那女孩抽泣著,充滿了恐懼“嗚嗚~他們說爹欠他們的錢,爹還不上,他們就把我爹娘打死了,嗚嗚,他們還說要把我拿去賣了。姐姐,我怕。”

“別怕,有我們在,別怕”離柔心疼地抱著女孩,她多希望在她害怕的時候也有人可以再如此溫柔地抱著她,告訴她不要怕。

墨辰緊鎖眉頭,這京城什麼時候還有這樣的規矩了?欠債需要用人命來還?“她爹欠你們多少錢,我替她還。以後不得再糾纏這女孩”

“哼,你真要替她還?”其中一個壯漢不可思議地看著墨辰,隨看他一身華貴,卻還是有一些不敢相信,哪有這麼好的人?隨便看到一個女孩就要為她還債?

“自然,你們說吧,多少?”

兩個壯漢先沉默了一會,然後對視一眼,“說得闊氣,如若還不上怎麼辦?”

“說吧,多少錢?”

“原本是借了十兩,算上利息,也就,也就一百五十兩”男子對身邊下人說了些什麼,“你跟著他去拿錢吧”其中一個跟著下人走了,不一會又回來了,對著另一個人點點頭,使了一個眼色。

那人便麵目和善地對離柔說“這位姑娘,小凝就交給我們吧,我們把她送到她叔父家去”女孩驚恐地躲到離柔身後,“姐姐,我不要跟他們走,不要”

那個壯漢輕聲說“小凝別怕,其實,叔叔也舍不得賣掉你的,是生活所迫啊,叔叔把你送到你叔父家去,他們會照顧你的”

女孩直搖頭,離柔想了想,自己也是一個人,而且是一個被離女命運詛咒的人,沒法照顧她,“小凝,姐姐不能照顧你,你就和他們去找你叔父吧”

如果可以,離柔絕對不想丟下她一個人,可是自己......若是自己帶著她,隻會害了她吧?

女孩最終還是哭著跟他們走了。

墨辰還在為這事生氣呢,這是什麼規矩呢?可是他又有什麼辦法呢?藍煙說,萬事都不要強出頭,想到解決根本的辦法才是正途。

他們才下樓不久,樓下傳來一聲稚嫩的慘叫。

離柔和墨辰預感到什麼似的慌張地跑下樓去。

茶樓外,冰涼的月光灑在地上,女孩倒在血泊中,梨花的花瓣飄落在她身上,一些花瓣被血浸成了紅色,風中夾雜著離花的傷感。

“小凝,小凝!”離柔身子軟綿綿地倒下,墨辰驚恐地上前接住她。“姑娘,姑娘......”

第二日清晨,離柔醒來,發現周遭的一切都好陌生。

昨晚那男子推門進來,“宣姑娘,你醒了?昨晚你昏倒在茶樓,我又不知姑娘住在何處,隻好將姑娘帶回我家,姑娘莫怪”

“小凝呢?小凝在哪裏?”離柔急得眼淚再一次奪眶而出。

墨辰低著頭,他責怪自己,自己平日裏的豪言壯語呢?行俠仗義呢?還不是就這樣眼睜睜看著那個女孩慘死?事後再把那幾個人送去官府又有什麼意義?換不回她的命。“我們找不到她的家人,就把她埋在城南了”

離柔絕望地說“我終究還是害了人,我終究還是擺脫不了我的宿命,我留在世上,就一定會有人因我而死。小凝她是無辜的啊,為什麼我還是把她給害死了?為什麼?我是不祥之人,我是離花之女,我不該活著的,不該...”

他不知宣姑娘這是怎麼了,為什麼會這樣說自己,但是他似乎可以感受到她的痛苦和自責。

“姑娘,姑娘,你冷靜一點。為何這樣說?不是你害死小凝的,不是你”

離柔虛弱地說“不,是因為我,我的存在就是這麼可怕,原以為離開離城就會好了,結果...”

墨辰知道,知道離柔一定是一個很有故事的女子,她的一切都那麼非凡,她的傷感也仿佛會傳染,讓他莫名心疼。“姑娘,介意把你的故事告訴我嗎?或許我可以幫上什麼忙。”

離柔說不明白為什麼會對他說這些,也許就是很相信他,也許就是注定。

離柔望著窗外,娓娓道來。“你信嗎?從我降臨在這世上起,我周圍的人就不斷被我傷害。我剛出世,那日日期盼著我的爺爺就死了,那天滿城的梨花落了,滿城的梨花見證了我給爺爺帶去的不幸。一歲那年的生辰,姐姐不在了。兩歲的生辰,哥哥沒有了......十歲那年的生辰,我跟娘說,我要一個世上最美的琵琶。結果,我有了那把紫檀木的琵琶,娘卻不在了。離城的人都說我是死神的信使,大家都遠離我,我沒有朋友,可是蘇姐姐和他們不一樣,隻有她願意陪我玩。無論別人說什麼,她都對我不離不棄。十七歲的生辰,蘇姐姐帶我去山上玩,結果,結果她為了救我,墜崖而死。除了爹以外,所有人都排斥我責怪我。的確是我害死了蘇姐姐,她平日裏對我那麼好,我卻害她墜崖。我是一個罪人,幾乎害死了所有對我好的人。我無法再去麵對大家,更不可以害死爹,離城已沒有我的容身之地。我便瞞著爹,悄悄走了。我一路走到了京城,原以為隻要離開了離城,我就不會再害死人,卻...怎麼辦?我又害死人了,嗚嗚,我不該活著的”

一個下人突然推門進來,打斷了離柔的話,離柔見有他人進來,慌張趕地轉過身去,用衣袖擦拭著眼淚。

“王爺,府外有一人求見。”墨辰點點頭打發他下去了。

府外有人來找墨辰,墨辰雖牽掛著離柔,卻不得不先把離柔一人留在這裏。

離柔不可置信地呆在那裏,方才那人稱他什麼?王爺?離柔環顧四周,這裏氣宇軒昂,那人又衣著華貴......

墨辰轉過身,看見離柔惶恐的跪在地上,“你這是為何?姑娘快請起”

離柔驚恐地低下了頭,“民女眼拙,不知是王爺,冒犯了您,請王爺恕罪”

他本不想告訴她的,他不想她因為自己的身份就對自己這般客氣,他想要看見真實的她,願意傾訴一腔柔腸。

“快起來吧。抱歉,先前未向姑娘表明身份。在下張墨辰,我不是什麼王爺,隻是姑娘的一個朋友,姑娘莫要多禮。我現在要去見客,姑娘在這京城既無依無靠,就請在著墨王府住下吧,也不枉姑娘的真心傾訴”

是的,說不清為什麼,墨辰就是想留住她,也許是憐惜她,也許是......

“民女謝王爺“

墨辰微笑地看著離柔,“我是姑娘的朋友,不是姑娘要聲聲感謝王爺”

墨辰走了,步伐似乎都帶著愉快。出門正好撞上藍煙來尋他,“藍煙~“

藍煙聽著自家王爺的吩咐和歡愉的語氣,不禁好奇這究竟是什麼朋友。

離柔還在糾結著,自家方才對當今的王爺說了那樣一番話,他怎麼還肯收留自己?再一次被開門聲打斷了思緒,屋外進來了三個氣質不俗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