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緊了胸口的玉鎖,右掌狠命向項間刺去。
血,是殷紅色的。
恰似一顆顆的珊瑚珠般順著她潔白的脖子流下來。一滴,兩滴,落在雪白的衣領上。那衣料倒是不沾水,血珠一路骨碌碌的滑將下去,落在了男子的掌心。
他緊緊握住她瘦弱的手掌,手指青筋暴起,他握得那樣緊,不讓她再傷得更深。
他的手很白,手指纖細修長,十指如玉般優雅,在這暗夜之中好似一朵蘭花幽然綻放。他的手是冰冷的,包裹著自己的掌心竟沒有一絲的溫暖,肌膚相碰之間都沒有感覺到那皮膚之下血管中流動的生命力,甚至連脈搏都是那樣的輕。
感受到他手掌的力度,她緩緩睜開眼,終於看清了來人的長相——映入眼簾的竟是一張詭秘妖異的麵具,狹長的銀色眼睛裏閃爍著的是奇異的寒光,剛毅的線條如刀刻般駭人,一身黑色的披風包裹著欣長的身軀,眼前這個男人仿佛已不屬於人間,而是來自地獄深處的幽靈,全身散發著絕望的氣息。
隻是這隻手……還有這雙眼瞳,這種味道——似乎在哪裏見過,觸摸過,竟是那般的熟悉……
鬼使神差下,她伸出手,試探著向那張泛著銀光的麵具探去。見狀,男子沒有動彈,靜靜地看著她極力聚焦著渙散的瞳眸。就在她幾欲觸碰麵具的那一霎,一陣不可抗拒的黑暗突然漫天席地地淹沒了她的神智,令她失去了最後一絲清醒的意識,她放棄了掙紮,依從了黑暗的召喚,闔上了眼睛。
男子長長地舒出一口氣,小心翼翼的撫摩著她的傷口,確定她沒有傷到筋脈後解下披風,輕輕將她圍起,隨即便欲轉身離開。
焉地,一個聲音在暗處匝地般淡淡響起:“你這就要走了麼?”
男子的身形一僵,眼中快速的閃過一絲殺意,攬著沈夢冰的手臂也停頓下來。屋內空曠回蕩,耳邊似乎每一個角落都有人在說話,每處都藏著他的身影。那人的聲音低啞深沉,竟讓他一時之間分不出對方究竟是男是女。
那聲音再次響起:“你隻身一人闖進這皇宮禁苑,確是令人佩服,但是你想帶上她可就難上加難!莫非你深夜入宮隻是為她而來?”
男子深吸口氣,薄薄的嘴唇冰冷的吐出句話來:“我是為何而來似乎與閣下並無關聯吧!”
聞言,那人低低笑了起來,笑聲裏卻不帶一絲溫度:“我既已現身自然不會讓你帶她走!”他聲調一轉,突然厲聲道:“因為你來到這裏,最牽掛的絕不是這個女人!也不該是這個女人!”他的聲音如夜梟般淒厲刺耳,襯著如此月夜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黑袍男子微微一顫,麵具下的臉龐已有些許猙獰,袖袍中緊攥著的手掌成拳,冷冷道:“我的事情這天底下任誰都管不著!今夜我帶她離開是勢在必行!任誰都休想阻攔!”
良久,隻聞得一聲幾不可聞的輕歎:“唉!十五年了,十五年了………你待她如此之重,方才又何苦傷她呢?”
那歎息聲沙啞而幹澀,但此刻聽來卻仿佛很熟悉。男子豁然轉身,長袖飛舞,怒道:“滾出來!”流雲般的衣袖拂過之處,隻聽屋頂上“啪嗒”一聲輕響,一個灰色的人影已如輕煙般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