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沉沉的，漫漫深灰似乎就要壓落到行人身上。風無聲地吹著，柔柔的然而俏寒無比，冷得衣物單薄的牧水綺不禁打了兩個噴嚏，她用紙巾擦了剛流出來的清涕。身後就是人來人往的地鐵站，她卻不願坐地鐵。她不願站在列車上，擠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像具死屍似的麵無表情地流淚。可她也不要在這地鐵站門口哭泣，她必須離開這個城市，於是她隨手招了輛出租車，司機把車輕輕地停在她麵前，她立刻鑽進副駕駛的位置上。
“姑娘去哪呀？”司機是一個中年男子，嗓音渾厚，身體有些發福，看起來麵目和善的樣子。
“……”司機等了許久，牧水綺緩緩答道，“送我去一個沒有痛苦和傷害的地方吧。”
司機跑了一晚上的夜班，身體很是疲憊，剛送一個客人在地鐵站附近下車，本來打算回家大睡一覺的，恰巧牧水綺這個二十歲出頭的漂亮姑娘招手叫車了，他看她病懨懨的模樣便不忍拒絕，想著送她一程再回家得了，為了養家糊口苦點累點熬一熬就挺過去了。
“姑娘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司機好心問道。牧水綺偏頭看向車窗，仰望著陰色的天宇，自言自語道：“下雪了，居然下雪了。恐怕是今年春天最後一場雪了吧……”
“雪很美，可惜你不在我身邊。”她想起半年前，那天下了冬天的第一場雪，她在學校的宿舍裏正準備午休，高承睿發來了信息。她為了這條簡短的信息心酸落淚，思念成殤。
後麵的轎車鳴笛了，牧水綺遲遲沒說去哪裏，司機的車一直停在路邊礙了人家的去路。司機隻好開動了車子：“我看你心情不太好啊，既然你不知道去哪裏，那我就開車去那些風景好的路段，讓你看看風景。怎麼樣？”
“恩……”牧水綺在心裏應了聲，司機哪能聽得見呢！
車子在寬闊的柏油路上勻速行駛，路邊的青山綠樹躍然入目，天氣朦朧飄雪，可牧水綺的眼睛被透明的淚水潤濕了，她根本沒有心思看這些令人賞心悅目的風景。司機本想安心地開著車子，困意卻不斷上襲。他連打了五個哈欠，酸水快從眼眶裏溢出來了，眼皮漸漸沉重，眼睛越是眨巴越是要黏在一起。
牧水綺突然放聲大哭，嚇得司機渾身打一哆嗦。
“高承睿說他不愛我了……我不相信這是真的。”牧水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望著外麵柔然飄飛的雪花，她想起她和高承睿三年前一起看的那場冬雪，想起他曾說的此生離不開她，隻將心許她一人，她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在眾人眼裏鴛鴦般配的他們也不能免俗地因為畢業季而分手。
司機打了方向盤，“你失戀了？哎呀，你不要太傷心了，現在的年輕人分手不是家常便飯嘛，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呢……”
咬了咬嘴唇，她並不因為司機的善意安慰而感激，反而心情平添了幾分慍怒。一直以來，她自詡清高，她以為自己的愛情應該和別人不同，雖不是不食煙火，卻也不能沾了濁世的俗氣。這個素未相識的司機憑什麼以俗世的眼光來論斷她和高承睿的愛情？她和高承睿相愛豈是隨隨便便的談戀愛而已？這幾年的戀情就算沒有驚心動魄的經曆，但那些刻骨銘心的青春片段都深深印在人生的軌跡上了，個中滋味隻有自己才能品會。